“那你说什么不行了?”
“臣冤枉,臣哪儿敢说不行了!臣在斟酌该如何奏与王太后,想说的是‘大王现虽不醒,但是无碍’,到了口边,不知怎的,一呆就说错了。”那医官心惊胆战,害怕获罪,举起巴掌,“噼噼啪啪”,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趴在地上说道,“臣知罪,伏请王太后惩处。”
莘迩啼笑皆非,觉到小臂一轻,是左氏听完医官的话,缓过了劲,惊觉自己在莘迩怀中,羞涩难当,故此赶忙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
一股空落落的感受不由自主地顿生莘迩心头。
令狐乐无碍,左氏放下了心,她和声对那医官说道:“你起来罢。下次说话,不要再掐头去尾!”
那医官应道:“是。”
“去给大王开方、煎药吧。”
几个医官退出殿外。
莘迩把那领头的医官叫住,嘱咐说道:“好生为大王医治,治得好,重重有赏!”前几天那臂腻的美妙尚旋荡未去,猝不及防,又尝温香满怀,许久不曾说过脏话的莘迩,心中蓦然浮出一句,“他娘的!你这傻货倒是呆得妙!……哎呀,我怎能如此想!惭愧,惭愧。”
那医官应诺。
由那几个医官退下。
莘迩拿眼瞧左氏。
左氏心神已定,她莲步生姿,裙裾摇曳,步至床前,俯身摸了摸令狐乐的额头,按住胸口,说道:“大王!你险乎把为母吓到!”
闻得莘迩的声音。
他说道:“王太后,大王无碍,时辰太晚,臣就不在宫中留了,敢请告退。”
回味适才在莘迩怀中的滋味,那会儿是惊恐,无暇有旁的感觉,现下想来,却使左氏感到安宁。於此乱世,国外强秦觊觎,国内骄臣悍将,她与令狐乐寡母孤儿,便如外边那茫茫的夜色,不安时刻笼罩在她的头上,莘迩温暖的胸怀,在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正是她渴望得到的容身之所。
左氏忍住娇羞,说道:“将军请等一下。”
“王太后还有何旨意么?”
“请将军近前。”
莘迩走到左氏前边。
“请将军把脸抬起。”
依照礼制,臣子是不能与主上对视的。莘迩遵旨,抬起了头。
左氏流目横波,双颊晕红欲滴,紧张地攥住玉手,勇敢地迎向他的眼睛,说道:“将军,张曹史对你说了么?陈公的议请,我已回绝他了。他的此议非是出自我的授意。”
毕竟有内宦和宫女们在,莘迩需要保持臣子的本分,他恭谨地说道:“陈公所言也有道理,大王确是到了婚配的年岁了。王太后来日可命朝臣,举国中贤女,也好细细择选。”
左氏“嗯”了一声,轻声说道:“好!”
“臣告退。”
依依不舍地望着莘迩退出殿外,偌大清冷的宫室,左氏如有所失。
莘迩回到家中,令狐妍问他道:“怎么了?”
莘迩答道:“大王小病,已经没事了。”
令狐妍打量他,问道:“你怎么了?”
“我?”
“恍恍惚惚的。”
“啊?……噢,我不是刚才忧心大王嘛。”
莘迩又是辗转反侧,一夜难寐。
……
两天后,秦州的一道奏书上到朝中。
奏书是令狐曲写的。
令狐曲在奏书中,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写道:“蒲獾孙与赵宴荔屯天水郡,攻扰陇西,冉僧奴屡遣奸细入武都,乱我民心。臣闻‘善战者,致人而不致於人’。赵宴荔生性反侧,虏秦定不相信。臣愚见,不如诈言宴荔欲叛虏降我,伪作回书,遣派死士,使蒲獾孙截获。蒲、赵如起内斗,天水归我矣!计纵不成,亦可使彼两下生疑,战无斗志,得缓陇西之烦,於我有利。”
这个计策,是令狐曲的弟弟令狐京想到的。
令狐京现在王城,他专门写了封信,将此计述与令狐曲,并在信中,提醒令狐曲,为了表示对莘迩、麴爽,尤其是已经基本掌握督府军权的莘迩之尊重,最好先把此计告诉朝中,得到莘迩、麴爽的允许后,再作实行。
由是,令狐曲便起草成奏,将这道奏书送来朝中,以很谦恭的态度请示莘迩、麴爽可以行否。
令狐曲、令狐京的这点小心思,不必多说,却那可怜的赵宴荔,只因为反复之名,导致他被莘迩算计,又被令狐京算计。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名誉之重要,实为人立世之根本也。
氾宽组织莘迩、麴爽、陈荪、曹斐、张浑等文武要臣议论此奏。
莘迩坐在末席,静听氾宽、陈荪发表过支持的言论过后,徐徐地说道:“好教二公知悉,迩已於日前,分别遣人往天水、朔方,面见赵宴荔、赵染干,行策反之策了。唯因去年以来,王城多虏秦间谍,只上个月,大都督府就破获了三起谍案,为保密起见,也是因谋策初发,能不能成,尚说不好,故是还未有报与诸公。”
氾宽、陈荪等人愕然。
麴爽面色阴沉,呵呵一笑,说道:“辅国果然善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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