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执杯的手指猛然泛白:“何意?!”
“夏王骤染恶疾,病发无救。王妃产后血崩,已然长逝。”
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既全不知情,你又如何得知?”
“太子殿下虽然在国中权大势大,然而如今毕竟孤身在外鞭长莫及。事发突然,有觊觎皇位者趁机把持朝政可谓毫不困难,太子殿下的耳目全数闭塞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陆某……”陆子期提壶为他将茶盏斟满:“太子殿下既然能够在我朝安置眼线,我亦可,王妃的书信便是经由此途径方得传出。”
将温热的茶水一口一口慢慢饮尽,待到放下时,李元昊已神思清澈,再无半分慌乱:“相信你们的眼线之所以愿意帮忙带出这封信,是为了让你能够多加一份把握,从而借机打压于我,而非将实情告知于我吧?”
“没错,事实上,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毕竟,太子殿下你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有你在一日,我大宋便无法安枕一日。所以,你不能继承王位,或者你事后回国夺取王位,都会导致夏国陷入内乱。你方越混乱,则对我方越有利。然而,在反复思量并征得了皇上的同意后,终究没有这么做。我曾经欠公主一个人情,承诺但凡她有所求,我必当为她完成。即便公主变成了王妃,也依然有效。正因如此,她才会甘冒大险,托付于我。”
陆子期放缓了声音,既低且涩:“如今,她求我,让她的丈夫回家,保护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儿。”
李元昊霍然起身背转,在船头迎风而立。
那套火红的骑装,自嫁我之日起便从未曾再穿过。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你如火的性情。由火至水,你温顺婉约的外表下该是怎样的心已成灰血已成冰。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宁愿你骑在高头大马上,扬着下巴冷冷的讥讽,也不愿你困守一方宫隅,低眉顺目在我面前刻意放矮了身段。然而,我却改变不了你,哪怕分毫。
耶律平,我如此冷落于你,你可恨我?我的王妃,你可,恨我……
衣衫猎猎,秋风瑟瑟。
陆子期无声轻叹,将一杯热茶缓缓倾倒于汴水。
良久,李元昊方转过身来,撩衫坐下,自斟自饮,声音清朗依旧:“其实,你不全是为了那个承诺。如今太后的病体也并不是那么的乐观,须知,我所安插的眼线总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陆子期微笑点头:“章太医。”
像是丝毫不觉得奇怪,随口问道:“何时知晓的?”
“惭愧,数日之前方开始怀疑。”
“可否见告,因何而疑?因为严格来说,他并不算是我们的眼线。”
“章太医为太后诊治多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行此等出卖之事。只不过,他的夫人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守秘意识,有的时候,难免会将一些夫妻间的对话透露出个一句半句,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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