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并非皇家血脉!也知道穆家这么做是欺君灭族的大罪。
恐惧让他如履薄冰,承受着比其他皇子更大的压力!
穆家所有人,更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只觉得每天身上都背着一快巨大的石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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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蓝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秦增的脚步。
她按照李清懿说的走法,带着众人一路到了四皇子困住李清懿的院子。
秦增目光冷沉,几乎能滴出冰来。
他一把推开院门,眯起眼睛看了看院中精致摆设,冷哼一声,问菘蓝:“入口在何处!”
李清懿早就交代过机关所在,菘蓝几乎是撞进室内,直接朝烛台扑了过去,用力一转,暗门应声而开。
通过宽阔的甬道,石门后隐约传来穆元昌暴怒失望的声音:“盈儿,穆家将你如珠如宝捧在手心,你怎么能做下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竟还对四皇子下如此毒手?你是要置家族安危荣辱于不顾吗!”
秦增一行人的脚步顿在石门后,只听穆元昌说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穆家的子孙!四殿下,今日便由您作为见证,将穆盈从我穆家族谱上除名!”
秦增听到这里,瞳孔一缩。
这个穆元昌当真狡猾,居然是要丢卒保车么?
他一抬手,菘蓝上前按动机括,石门轰隆一声打开。
穆元昌惊愕回头:“秦大人?”
秦增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看四皇子一眼,直直上了石阶,目光扫过长长的帘幕之后。
热气升腾中,一个个迷离昏睡的女子浸泡在水中,空气中散着暖而淡的甜香。
如果李清懿只是内宅寻常闺秀,此时恐怕已经成了四皇子的“香料”了吧!
秦增想起那一双明亮如朝露,纯澈如秋水的眼眸,只觉得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压抑着怒气质问:“穆元昌,你穆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活捉官眷做如此勾当!李清懿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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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冰冷的石室中,李清懿靠在墙壁上虚弱艰难的喘息着,手中的匕首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残红。
左脚上的鞋子已经被脱掉,脚背上有几道血口,缓缓流出的粘稠毒血在上面留下几道深色的血线,那是她放血祛毒所致。
她已经尽全力控制毒素蔓延,可那种麻木仍旧缓缓的侵蚀着她的血肉,此时几乎整条左腿都失去了直觉。
如果她始终无法脱身……
李清懿咬咬牙,举起匕首在大腿根部比了比。
石室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燃着孱弱的微光。
此时光影交叠,勉强能照亮她脸上的狠意。
难道重活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
那些她立誓要守住的东西,那些日日夜夜困扰她的谜团……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即便失去一条腿,她也要活着!
时间在黑暗和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李清懿只能凭借自己左腿的知觉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
好在穆家没有使用一击毙命的毒药,想必是为了留活口逼供审讯之类的。
一炷香,两柱香……
时间越长,腿越麻木,李清懿的思绪却越清醒。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匕首,想起前世她从李家到魏家再到秦增身边经历的种种,居然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李清懿缓缓闭了闭眼,狠下心,将匕首紧握在手中,心中计算着如何能快速的肢解一条腿而不丢失性命。
半晌,她稳住心神,将裤腿划开,看见原本雪白的肌肤被淡淡的黑气所侵染,心知不能再耽误了。
痛感传来的那一刻,石门轰隆一声巨响,李清懿手中的匕首停在皮肉之上。
她眯眼看向门口,绝世出尘的男子,墨黑的头发在逆光中与玄色衣袍融为一体,游走在暴怒边缘的冷硬气息,在看见她凄惨情形的那一刻,勃发而出。
秦增大步走进昏暗的石室,蹲下身看她腿上的伤和几乎被黑血凝注的脚,继而直视她的双目,嗓音压抑而沉郁:“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李清懿的笑容却如春花一绽:“大人。”
秦增被她天光拂晓般的笑容一晃,心间只剩下庆幸与怜惜。
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她的生命,怜惜她的坚强和决绝。
他一言不发,拽下身上的大氅裹住眼前的人儿,伸出手臂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去。
李清懿惨兮兮的靠在秦增胸膛上,被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死死环住,安心的松了口气。
长泽和菘蓝等人被秦增身上的寒气给惊住,半个字也不敢出口,只能加快脚步一路跟在后面,时刻保持警惕。
被帘幕遮掩的那些女子已经被东厂的人救出,暂时关押在一处石室。
穆元昌看见秦增怀中抱着李清懿从密道之中匆匆返回,与四皇子对视一眼,心下暗叫糟糕。
四皇子更觉悔恨,他竟不知李清懿如此狡猾,居然躲回了密道,根本没有外逃!
秦增抱着李清懿,铁青着脸走到他们二人跟前,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四皇子,“穆家的毒,不至于没有解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