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郡主死死咬住嘴唇,她感到一股腥甜流入口中,终于还是点了头。
余妙极力扯出一丝笑容:「好……好……」
说完这一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无声息。
「妙儿!」
翁氏陡然爆发出尖利的哭声,将元衡郡主的脑子刺的发麻。
她猛地起身,逃离似的冲出屋子,却见李至泥塑般站在在门口。
她顿了一瞬,一头扎进大雨之中,婢女努力追在后面为她撑伞却只是徒劳。
她被雨水淋的通透,乌黑的长发已经披散下来,湿哒哒的紧贴在她的身上,似无形的压力有了实质的形体,将她镇压在无法言说的情绪之中。
耳边唯有大雨倾泻的哗哗声,她跑到无人的角落,紧闭了房门,滑落在门边失声痛哭。
余妙死了。
白绫在风中翻卷起落,余府上下一片惨然。
元衡郡主独自站在回廊下,目光空洞无措,直直看着不远处黑沉的棺木,好似有一条隐匿的线,将她紧紧困缚。
她抬手捂住脸,想要将这种感觉去掉。
当她再一次放开视线,模糊的目光穿过廊檐间飞舞的白绫,是白袍黑发的李至在一片惨淡颜色中,遗世独立的姿态。
他望着她,眸间已经失了以往的神采。
这样的目光,让元衡郡主觉得毛骨悚然。
她想,余妙的死,将成为他心中血淋淋永不愈合的伤口,不断溃烂,永生永世跟随着他,直到他自己也尸骨无存。
「母亲是因为余妙的临终遗言才嫁给了父亲?」
元衡郡主摇头,「余妙临终时的话,没人提起,因为太过荒唐。我虽对你爹情根深种,却不想用这种方式与他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自尊心在作祟吧。你爹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从始至终,你祖父祖母都不知道我与你爹还有这段过往。而余伯父他们,因为太后的关系,就更不会将我的事外传。」
李清懿有些糊涂,「那后来,母亲跟父亲又是怎么成婚的?」
「余妙死后,我再也没去过余家,也从未跟人提起过你爹。直到一年后,你祖父替镇北王府说话被皇上怒斥。」
所有人都说李家完了,必定要与镇北王府一同论处,元衡郡主这才慌了。
她想了一夜,找到太后,说自己对李至一见钟情,非他不嫁,求太后替李家在皇上面前求情。
太后起先不答应,却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答应尝试跟皇上说说情。
「结果是好的,皇上仅仅是让李家退出朝堂,并没有论罪,太后心疼我,用这个人情换来我与你爹的亲事,你爹没反对。」
李清懿听到这里皱起眉头,原来李家离开京城去扬州的事情,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可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皇上又为什么给李家留下信物呢?
会不会是皇上与李家本身就有什么秘密,只是借了太后求情,顺势而为?
元衡郡主不知李清懿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成亲之后,你爹并没有冷落我,相反,他对我很是敬重,在外人看来,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再好不过。但我却知道,在你爹眼中,我只是一个「妻子」,换成任何一个人来做他的妻子,他都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