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方才穆老夫人并不是要呵斥穆婉，而是要打断穆婉说的话。

穆婉方才说，“我是……”

可一个小丫头，又能是什么呢？

还有年氏的反应也不对。

穆婉虽然心性恶毒，但年氏见她受了重伤，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豆蔻和杜若，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杜若之前出卖了穆婉，与三夫人说了桂花油的事，心里十分怕穆婉要她的命。再加上她对羽衣的事情心有余悸，方才听说穆婉对穆嫣动了刀子，这会儿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豆蔻勉强还能开口，便上前两步，跪在众人脚下，声音黯哑颤抖：“奴婢豆蔻，是八姑娘穆婉身边的大丫头。”

“你将皇上引到这里，想必是知道你家姑娘要做的事情了？”

豆蔻磕了个头，脸上的怯懦神色渐渐淡去，换上的是愤恨和痛苦：“奴婢原本只知道大人您要到府上来，并不知道皇上今日会微服驾到。”

皇上低头看她一眼，“你都知道些什么？从实说来，朕保你性命。”

皇上金口一开，谁又敢说一个不行呢？

穆老夫人跟长子穆元昌对视一眼，眼里都掩不住凝重之色。

豆蔻得了皇上恩准，再没有什么顾忌，千恩万谢，温热的眼泪将落在回廊的地面上，将木板氤氲出一块圆圆的水渍。她缓缓将左臂的衣袖拉开，众人看过去，倒抽一口凉气。

豆蔻的整条手臂，满是乌黑青紫，有些地方能看得出是被烫伤，还有的分辨不出是什么伤痕，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秦增领着李清懿在穆家的房顶上趴了几回，自然知道穆婉的阴狠心肠，其他人却还不敢相信。

一时间满院子的人没有一点声音，都呆愣愣地看着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久久不能自语。

豆蔻说道：“奴婢伺候八姑娘有好几年的时间，深知大姑娘秉性恶毒，稍有不快便动手打骂，还有各种各样折磨人的手段。她以奴婢们的家人相要挟，另奴婢们不敢多言。在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都苦不堪言，甚至莫名其妙死掉的也有好几个……”

豆蔻声泪俱下，喉头哽咽：“对食一事，秦大人选了七姑娘，八姑娘十分不满，三番五次地暗害七姑娘，只是事情败露，七姑娘念着姐妹情分，只让八姑娘下跪道歉，谁知彻底激怒了八姑娘……奴婢怕极了，也恨极了！所以，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便有了揭发这一切的心思，以求惩治恶人，得以解脱，惊扰皇上，还请恕罪……”

皇上沉声道，“朕方才站在门外，亦是听得清清楚楚，此女残害姐妹手段毒辣，此等罪大恶极的女子，定然是死罪，腰斩吧！”

此言一出，穆家人的呼吸都是一滞。

穆老夫人有心说一句，可她的话，能改变皇上的意愿吗？

兴许三儿子可以，兴许贵妃娘娘可以，但他们都不在场，皇命一出，是断不会更改的。

穆婉伏在地上微弱地喘息着，听到“腰斩”二字，不甘的瞪大了眼睛，喊道：“青娘……如娘，快来救我……”

皇上问道：“青娘和如娘是什么人？”

秦增低声道：“听说是穆将军留下保护穆婉的婢子，已然服毒自尽。”

皇上当然也看出穆婉的异常，闻言默了默，说道：“将她收押到刑部，择日行刑。”

听他说择日行刑，穆老夫人面色一变，方才还打算求情，这会儿也恨不得穆婉立即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