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琳打叠起精神宽慰她:“你瞧,你这又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舅母你是知道的,往年她来我家,还夸你稳重大方呢。你也知道她,是个直脾气的人,很好相处,可不是那种爱寻衅找碴的人。别人怕恶婆婆,你这里可不用。再说我舅舅,又是个好脾气的人。大表兄和表嫂不去说,他们不在家中居住,表姐们眼看要出嫁了,也不去说。三表兄自己……那是没得说的,又上进,又稳重。我舅舅家离咱们于江又近,捎个信儿送个东西都方便,想回来探望,也就是一天功夫。瞧镇东霍家的姑娘,许给了泉州府的人家,想回个娘家可没你这么便当啦。你还唉声叹气,让她知道你还唉声叹气,非气得把牙都咬碎了不可。”
周榭就笑了。虽然还说不上立时豁然开朗,但眉宇神情轻松了不少。
又林说的话,她也都明白都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突然间要远离父母,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以他们为亲人——这事儿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要惶恐不安的。
又林虽然在安慰周榭,可她自己心底也在惶恐。
她穿越过来之后,也过了许久才真正的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是眼下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新的环境,新的人事……她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是个很不堪的人该怎么办?如果婆婆刁难,夫家其他人也很难缠怎么办?到那时候,他们是一家人,她只是个外人,而李家人却一个都不在她身边……
栗子都割过口,剥起来容易。糖炒的栗子又香又糯,不知不觉两个人都吃了一把,剥下来的壳散了一桌都是。周榭的大丫头过来说:“姑娘,李姑娘,可别再吃了。这栗子吃多了肚子胀,回头儿就吃不下饭了。”
周榭笑着把盘子推开:“好好,不吃了。”
丫鬟打水来让两个人洗了手,深秋寒气重,又没到生火盆的时候,周榭和又林一起靠在床头,盖着薄被说话。
“我听说,昨天李心莲去你家了?她不是好久不登你家的门了吗?”
“从上次她欺负玉林,连祖母都生了气,她也不大来了。昨天她突然跑来,我也觉得奇怪。”又林扯着周榭看她袖口上绣的花:“来了也不说有什么事,闲坐了半天,没话找话的。”
周榭笑得意味深长:“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我们家门上的人看见她从你家出来之后,往后面转悠了好一会儿呢。”
“后面?朱家?”
“你看,她就比你小两个月,你娘都开始替你相看人家了,她也要找婆家。放眼镇上,数得着的好人家,有几家啊?”
又林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吃吃笑:“原来她……”
“要我说,你们家这个五叔一家子,脸皮都不是一般的厚。可是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和这样的无赖人家,你还不能认真计较。他们耍泼放刁,咱们不能跟着一起丢脸啊。这事儿我和你说一声,你告诉你娘和你祖母一声,心里有数就好。省得他们一家子真干出什么事来,你们连个防备都没有。”
又林一想,可不是么。论门第,朱家到底是做过官的人家。论家私,只看朱家买下这宅子,又翻整又修缮,再看平时的吃穿用度,就知道朱家是殷实人家。再说朱慕贤吧——嗯,论人品相貌,放眼镇上一众适龄的少年,还真没有哪个比得上他。来年他要下场,这功名也是十拿九稳的。
这么一看,朱慕贤果然是个金光闪闪的王老五,绝对是上佳的女婿人选。
可是以朱家的门第家世,朱慕贤怎么可能随便结亲?他将来要为官为宦的,自然要娶一个对他有助益,门第相配的妻子。于江镇是小地方,五叔家根本就只能算是泼皮破落户,朱家怎么可能娶这么个儿媳妇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