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那个容长脸的歌姬终于忍不住,竟是伏在地上哀声痛哭了起来。这时候,旁边一个个子稍矮的圆脸姬人便接上了话头:“伯爷当初在总兵府看了我们的那一出歌舞之后,赏赐了裙刀六把,是雪姐姐一时促狭,只将其中一把呈给了庆王千岁,其余五把便是我们这些要好的分了。庆王千岁最喜爱雪姐姐的歌喉,于是便把那一把也赐给了她。所以今天从庆王府过来,其实她早在身上藏了那两把裙刀。”
“一把杀了朱寘鐇,另一把用来自尽么?还真是预备得齐全,想来是不想让别人肮脏的血玷污了自己。”
徐勋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即走到早就完全没了气息的塞上雪跟前,突然解下身上那一件血迹斑斑的灰色大氅,屈膝蹲下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时候,张永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尽管在宫中那么多年,见惯了世事,可那些只有州县官员为下头贞节烈妇求表彰的事,竟然活生生发生在了面前,就是他也不免动容。
见那三十多个姬人多数都是神色呆滞,张永便沉声说道:“塞上雪手刃逆贼,又不屈自尽,此行可嘉!先行厚殓,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厚葬!”
“不止要厚葬,而且我会上书朝廷表彰其行!”
想到就算今次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来,张永也没有及时阻截周昂等谋逆将士,可安化王朱寘鐇竟是死在一个姬人的手中,足以让叛军军心大乱,徐勋便忍不住再次瞧了瞧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想想他在大明朝的这些年,见过的女人其实也不少了,有贪慕富贵的,也有贪得无厌的,然而,其中却有一些拥有不逊于男儿的铮铮铁骨。
小丫头在秦淮河文德桥上那纵身一跳;沈九娘和唐寅患难夫妻,却恐阻了他似锦前程,几乎舍下丈夫爱女飘然而去;玉堂春以死相逼首告鸨母;现如今又多了这么一桩。然而,前头三桩都是以大团圆亦或是喜剧收场,现如今的这一出,却是以这样的惨烈结局收尾。
徐勋那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姬人们大吃一惊,但有人感动叩谢,却也有人出声说道:“平北伯高义,倘若雪姐姐泉下有灵,必然会心安的。只是,雪姐姐并非庆王府上了宗谱的正经姬妾,而且身在乐籍……”
“身在乐籍又怎么了?”徐勋眉头一挑,随即淡淡地说道,“大明律上写得清清楚楚,但凡能捕获谋逆者,民授以民官,军授以军职,仍将犯人财产,全给充赏。虽则安化王身为宗室,但既然谋反,便适用大明律,而且死了和捕获也差不多。塞上雪就算身在乐籍,但只要是大明子民,便当受赏,如今她人既然已经香消玉殒,这嘉奖更是理所应当。张公公,我这大明律没记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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