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道理,然后呢?”
见朱厚照不以为忤,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徐勋便微笑道:“至于共富贵难,这却得看情形。有道是知足者常乐,倘若只是得到富贵就可以满足的人,那富贵之后自然还是一切如旧。但人往往都是有私心的,男人有了富贵便巴望美色,女人有了富贵便向往比自己更高一等的人,乃至于富易妻,易夫,这都不足为奇。而至于富贵之后,至交亲朋反而反目这一类事情……”
徐勋顿了一顿,发现朱厚照比刚刚兴趣更浓了,甚至不断催促他快说,他便诚恳地说道:“那多半是因为,当年能够共患难,是因为目的相同,但理念原本就截然不同,再加上人的性子绝不会是一样的,起头只是大伙为了同舟共济,抛异求同,而既然目的达成了,随着相处时间渐长,这些彼此不相容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于是,自然水火不相容,就此翻脸。这无关乎对错问题,更多是在于最初的关系,就只是存着互利,所以合则留,不合则去,也是这么个道理。只要是共不得富贵的,绝算不上真正的至交。”
张永和谷大用原本都以为徐勋会借着这个机会影射影射他们和刘瑾的关系,而马永成等三人则干脆是盼望徐勋会这么做了。然而,徐勋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就连朱厚照也是大为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一声。
“徐勋,朕真是觉得,你小子至少绝对不止比朕大一岁。”朱厚照歪着头想了一想,随即把两只手同时伸了出来,“朕觉得你至少比朕年长十岁!不,二十岁!”
徐勋被朱厚照这一番话逗得大笑了起来,暗想朱厚照的猜测取个中间数,那却是真差不多。但笑过之后,他便一本正经地对朱厚照问道:“臣倒奇怪,皇上怎么想着问这个?”
“这个嘛……”
朱厚照犹豫片刻,随即耸了耸肩道:“朕昨儿个闲着没事出宫逛逛,结果竟是遇到了李伴伴。李伴伴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听说他从前那些干儿子干孙子几乎都和他断了往来,朕原本听了气得大发雷霆,他却说,共富贵易,共患难难,这是世上常情,让朕不必放在心上。还说他已经很幸运了,当年和陈宽等几个人共患难,后来在司礼监中身处高位,十几年都是相处得好,至少没尝过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当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人如今彼此捅刀子的滋味。所以朕一时有感而发,就拿来问一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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