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会儿寿宁侯夫人是为了别的事情来的,哪怕她是张太后的嫡亲弟妹,也绝对会被挡在外头给个没脸。然而,她却说是为了送徐勋的书信来的,张太后和周七娘对视了一眼,婆媳两个全都本能地生出了一个念头来。须臾,张太后便微微颔首。
“请寿宁侯夫人进来。”
尽管是通籍宫中的国戚,但寿宁侯夫人常来常往宫中,张太后也见得勤了,此时此刻进来下拜行过礼后,见太后皇后脸色都很有些微妙,她恭恭敬敬呈上了徐勋的书信过后,也不久坐,寒暄两句也就去了。对于她的这种识相,张太后自然极其满意,等人一走就立时三刻拆开了信笺的封套,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后便震怒地拍案而起。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母后?”尽管自己对朱厚照的情形更加牵挂,但周七娘之前并不敢贸贸然凑上去,此刻见张太后雷霆大怒,她方才立时站起身来,却是上前疑惑地问道,“可是平北侯奏了什么?”
“你看看,这小子真是被先帝爷和皇帝纵容得无法无天了!”张太后见周七娘上前来,随手把信笺往其手中一塞,当即忍不住离开宝座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双手一会儿在身前死死绞在一块,一会儿又抱住了胳膊,脚下又急又快,等到周七娘看完信后,她方才气咻咻地说道,“既然知道皇帝是那样的脾气,他就别提什么下江南的话,更何况还大张旗鼓把刘瑾他们一股脑儿都拉了去,这分明是撩拨皇帝的性子!现在说什么倘若皇上不在宫中,那么便极可能微服追着他们去了,而若贸贸然去追,难免皇帝犯拧,这不是马后炮吗!”
说到这里,张太后先是一顿。随即恶狠狠地说道:“再者,皇帝一国天子居然不在宫里,这每日的文华殿议政怎么办,怎么对朝野交待?”
“可南巡之事,并非平北侯最先提的。”周七娘定了定神,见张太后立时利眼看了过来,她知道太后退居仁寿宫之后,并不太管外头的事情。少不得将钱宁的挑唆说了出来,见张太后一时大怒,她这才徐徐劝道,“母后,固然是钱宁挑头,平北侯挡的时候又撩拨到了皇上心头的兴致。但皇上既然早有此意,这事情真是堵不住的,早晚都有这一趟。派人去追固然容易,追回来如何料理,追不回来又如何料理?再说这会儿时辰不早,船应该已经从通州启程了,一来一去至少要三四日,这三四日如何度过,方才是最要紧的。”
张太后尽管由太子妃而皇后而皇太后。算的是大明朝后妃中少有享尽福气的人,但二十余年独霸后宫,弘治皇帝一直宠着护着,朱厚照虽则早年间有些犯别扭,但后来亦是对她这个母亲敬爱有加,结果就造成了她并不爱动脑子。经周七娘这一提醒,她立时醒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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