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千秋像是破罐子破摔,带着一丝戏谑道:
“你杀了一个麦红年没用的,衡州府之地至少还有七八位不比麦红年弱的香主、旗主,他们全在捞功劳等着晋升。”
“风雷堂的人还在持续南下,教众源源不断。等饶州分舵建好扎根,再朝南拓进,必然一直对此地用武。”
“赵少侠,你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凶险了吧。”
赵荣何等机灵,登时仔仔细细打量起满脸醉意的祖千秋。
这家伙滔滔不绝,显然别有意图。
“看来伱与风雷堂的人不合。”
“怕是也看不惯那位杨总管吧。”
他突然转变话锋,祖千秋的脑子没他灵光,闻言不由愣了一下,皱眉否认,“胡说八道,你可不要乱说。”
“风雷堂敢到衡阳作乱,来多少,我五岳剑派就杀多少。”
听赵荣义正词严的将“衡山派”改为“五岳剑派”,祖千秋嘴角轻微抽搐。
“祖先生,你却不知道这些魔教教众在衡州府有多危险。”
赵荣朝着北边拱了拱手,“我五岳剑派左盟主英明大义,早料到魔教会有行动,如今已派诸位高手到黄州,联络各处人马,不日便南下衡州府。”
“费彬师叔只需手持五岳令旗,登高一呼,正道人士从黄州一路集结响应到衡州府,届时联手除掉风雷堂在衡阳周边的势力,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瞅着祖千秋,“难道你风雷堂的人,还敢触左盟主虎须不成?”
祖千秋先是微微一愣,跟着突然反应过来。
不由在内心大骂,
‘这小子无耻啊!’
他的确不想风雷堂好过,也不想杨莲亭得势,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们狗咬狗。
借机吐露消息,想利用赵荣与衡山派对付风雷堂,好让他们起哄。
可现在...
‘我想拿这小子当刀,他反过头就把一把磨好的刀递到我手上。想借我的手传递消息给风雷堂与杨莲亭的人,叫他们对付嵩山派?’
‘这小子说得冠冕堂皇!’
‘当我不知是你杀了嵩山弟子?!’
‘当真心黑手黑!’
‘衡山派曲艺发家,高山流水,怎选中这种未来掌门人?’
祖千秋看向赵荣的目光不由一缩。
两个人隔着好几张桌子,从斗酒论杯赌斗冤仇,再到装腔作势互相算计。
按传统意义,大家分属正派与魔教。
此时就算有相同目的,也是互相利用。
衡州府周边的魔教教众赵荣势必要除,他不想与恶为邻,否则麻烦无穷。所以祖千秋想利用他,赵荣便顺水推舟。
而他给祖千秋递刀,对方本可不接。
然而,
不管是风雷堂的人还是杨莲亭的人,与这股嵩山派的人相斗,无论结果如何都很有机会让风雷堂与杨莲亭闹起来。
魔教自然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这些外围边缘人,很少被各堂口约束,但不少都受过圣姑向教主求药的恩情。
圣姑与风雷堂、杨莲亭乃是敌对阵营。
此时明知有报恩机会,若毫无作为,必定心中有愧。
所以,
他想报恩,赵荣的算计就得逞了。
祖千秋与赵荣只聊了几句话,就被算计到底裤。
斗酒论杯输,此时论算计输得更为凄惨。
当下,这位名传中原的酒国前辈,已经郁闷到不想开口与赵荣说话了。
然而赵荣觉得压榨得不够,又问了几個与衡阳附近魔教教众有关的问题。
等到祖千秋要离开“醉香酒舍”时,
店内跑出一小厮,将一小瓶酒送到他手中。
祖千秋不愧是酒痴,只一闻便道:
“不错,这是衡阳上好的酃酒。”
衡阳在西汉至东晋时期称酃县,酿酒之水取自酃湖,便有酃酒。
“这酃酒当在月下花间饮,才更显清醇之气。佐以明月,缀以鲜花,和以清风,如此才美。”
他悠然说出这番话,总算在赵荣面前显摆了一下自己的酒国见识。
心情登时好了不少,
本以为赵荣以酒相赠,倒别有一番感触。
可定睛朝青瓷瓶身一瞧,
上面竟有一首小诗:
“送客远走酒舍楼,恩仇翻做一笑休。正是料峭怅惘时,醉乡既过莫回头。”
醉乡、酒舍,莫回头!
哪里是什么‘劝君更尽一杯酒’,
这是生冷、江湖两忘的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