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店家便由衷称赞公子好眼光,然后解释说这位黄庭国老侍郎的着作,如今收入囊中,肯定稳赚不赔,因为市井传闻那人很快就要重新出山,受邀担任大骊一座新书院的副山长。
夜幕中,满载而归的陈平安选了一座简陋客栈,要了两间相邻屋子,粉裙女童单独睡一间。
青衣小童跟着陈平安跨过门槛,立即皱着鼻子一脸嫌弃,使劲在鼻子前晃动手掌,驱散那些陈年已久的酸臭味,不愧是修炼成精的水蛇,那些不管如何擦拭都难以消除的气味,都给青衣小童一阵阵驱逐到了窗外。
陈平安关上门后,在桌上摊开那张大骊南方州郡舆图,因为这些秘不示人的地理形势图,一向为官府独有,民间私藏就是大罪。陈平安看着风雅县和龙泉县之间,相距不过六百里路程,一半是便于商旅赶路的官道,一半是相对难行的冲澹江水路,相比这一去一回的漫长路途,六百里路,可以算是近在咫尺。
陈平安吃过食物,就开始练习剑炉。
耳边时不时响起一位『妇』人的谩骂声,以及客栈掌柜的求饶声。
跟家乡泥瓶巷杏花巷那边的场景,多像啊。
只不过那会儿顾粲他娘亲还在,嘴巴恶毒的马婆婆还没去世,每天都会有学塾的读书声,远远传到铁锁井那边。
等到这次回去,老槐树已经没了,看门人也已不在,泥瓶巷邻居家的院门口,大年三十那天,注定是不会张贴上一幅崭新喜气的新春联。
陈平安叹了口气,收起剑炉立桩,来到窗口,从袖中特意缝补而成的小兜里,掏出那颗银『色』小剑胚,轻轻握在手心,缓缓摩挲。
青衣小童没来由怒喝一声,“找死!”
陈平安闻声转头看去,只见青衣小童双指拈住一团虚无缥缈的灰『色』烟雾,猛然夹紧,传出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灰雾逐渐消散,隐约之间有哀嚎嘶鸣。
看到陈平安的疑『惑』脸『色』,青衣小童欢快邀功道:“老爷,这只不知死活的小精魅已经被我捏爆了!还敢来老爷你的地盘撒野,真是活腻歪了!”
青衣小童指了指那团四处流散的雾气,“它名为枕边魅,并无实体,这小玩意儿所过之处,带起的那点风,是世间众多歪风邪气之一,最喜欢追逐那些心肠歹毒的骂街泼『妇』,每当她们搬弄唇舌,这种精魅才会偷偷出现,将那股风气收集起来,最能够离间亲人、尤其是夫妻关系,市井坊间所谓的枕头风,就是它们的拿手好戏。”
陈平安叹了口气,笑道:“以后遇上这类精魅,赶走就是了,不用打打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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