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深绿色的本命剑在她的手中消失。
她的十指连弹,空气里悄然的凝结出十余滴晶莹的液滴,分别迎上那十余道天火。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巨山相抗,无数紊乱的天地元气,就像烟花一样绽放开来。
这个小院周围的十余间民宅好像纸糊的一般从上往下崩塌。
白山水的脸色极为苍白,她勉强挡住了郑袖的这些天火,心中有些骄傲,然而也就在此时,她的心中生出警兆。
一道黑色的飞剑在破碎的瓦砾间飞出,这柄黑色的飞剑平淡无奇,不带任何独特的气息,平凡得就像普通的碎瓦,事先没有引起她的任何注意,甚至没有被她感知到。
不只是朴实无华,气息内敛,这道黑色飞剑对于时机的把握也精准到了极点,就如同丁宁在岷山剑会上一些致胜的时刻一样。
最为关键的是,这柄剑的杀意都没有指向她,而是指向她身侧的李云睿。
她已来不及再出剑阻挡。
她感觉很冷。
空气里响起噗嗤一声轻响。
那是剑穿过血肉的声音。
只是这一剑没有刺入李云睿的身体。
白山水的左臂伸在李云睿的身前。
这道黑色飞剑刺穿了她的左臂,而后这道飞剑的主人知道她已经赢得了所需的时间,没有继续朝着李云睿飞去,而是陡然发出凄厉的啸鸣,笔直直冲上天,似要飞到超出控制的极限。
李云睿看了一眼白山水横在自己身前的左臂,看着鲜血不断涌出的可怖伤口,面色却是没有多少的改变。
他也没有去看那一柄只差数分之一息就足以杀死他的黑色飞剑,而是很平常的对着白山水点了点头,道:“我们走。”
随着那些白色天火的坠落,周围街巷中旺盛的杀意如潮水般消退,隐匿在黑夜里的飞剑也像毒蛇般往后退缩了一些。
白山水知道这是因为李云睿的出现。
这名在长陵绝对无名的修行者原本不在这局中,谁也不知道她的身边会出现这样一名强大的修行者。
因为这样一名在计划之外的强大修行者的出现,使得梁联根本无法率军很快的将她在这片街巷中杀死或者生擒。
在这样的街巷中战斗的时间越长,只意味着会有更多的长陵寻常百姓死伤。
任何长陵的老人,包括白山水这样的郑袖的敌人,都很清楚这名坐在皇后位置上的女人的冷酷。
她不会在意多付出一些代价。
只是梁联无法承受这样的代价。
因为这些人的死伤…这些代价,在日后都不会算在她的头上,而只会算在梁联的头上。
所以此刻围着她和李云睿的这张网上松开了一些口子。
这只是故意松开的一些口子,冲出之后,还不知道外面等待着她和李云睿的是什么。
只是身为大逆的她当然不可能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走。”
她也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依旧如真正的近侍一般,如影随形的跟在李云睿的身后。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不断的滴落,接着血色奇异的越来越淡,从她手臂上滴落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坠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顺着长陵街巷间的青石板路缝隙直接渗透进下方坚实的泥土里。
然而地下却是传来如鼓声般的回响和轰鸣。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剧烈。
整个长陵的地面开始震动。
许多潜伏在黑暗里的大秦修行者骇然的看着不断震动的地面,不能理解以白山水的修为,怎么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何以至此?”
李云睿也不能理解,他的眉头微蹙,忍不住轻声问道。
白山水桀骜不驯的一笑,道:“你一直跟着我,你应该知道这些时日我看得最多的是长陵水脉。”
“地下暗河。”
李云睿反应了过来,他看似有些出神,实则他的精神始终集中在他那柄在空中飞掠的飞剑上。
“引起地下暗河的脉动,只是太过浪费真元。”
瓦间积年的尘土如线坠落,远处的街巷间响起无数惊慌的声音,接着响起无数咳嗽声。
一盏盏灯火亮起。
整个长陵从睡梦中被惊醒。
“像我这样的人,要死也自然是轰轰烈烈,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死我,怎么可能。”听着李云睿的话语,白山水的嘴角再次泛出些自傲的意味,“震醒长陵,多花些真元又如何?”
李云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白山水知道他此时觉得自己太过自负和不合时宜的狂妄,但是她只是露出一个更加自傲的微笑:“从现在开始跟着我走。”
“如果那两个人不出现…如果我们能够挡住郑袖的剑,我们或许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城。”
李云睿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想说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座城对他而言没有多少意义,然而感觉着地面传来的不断震荡,他却从白山水的话语里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或者说,听出了生机。
这生机,至少对于她而言是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