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旦刘云兰确定她没事了,又会放下李桂芳继续向前走去。
倒不是刘云兰决绝,而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每多提一斤一两的物品,那体力消耗都是惊人的,就好似人在快要咽气时突然捅了他一刀,悬崖峭壁吊着的人,给了他一脚,都是致命的。
李桂芳低头望着脚下的萋萋荒草,草地上的洞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像麻子脸上难以遮掩的瘢痕,各种奇形怪状的歪歪扭扭土块又仿佛粗细不一的绊马绳,它们扭曲着蜿蜒着,尽了全力要将她绊倒,她尽量避开这些地方走,但依然徒劳。她轻声细语地哀叹几句,那是劳累的声音,她又继续步履沉重地跟着刘云兰走了下去。
一天中午的时候,他们穿过了层层折曲的山峦,阳光湿漉漉地打在了刘云兰他们的脸上,伴着滞满水汽的风,像一只温暖的手轻抚过干涸且开裂的脸庞。他们上次喝水还是昨日清晨,在刘云兰自己做的木质水壶里。在河边打水灌入水壶还是一周前的事了,在昨日刘云兰让李桂芳先喝那水壶里的水,没承想那小姑娘咕嘟咕嘟一股脑儿把所剩只有两个指尖厚的水一饮而尽,还给刘云兰一个空空荡荡的水壶。刘云兰快要两天没喝水了,那股喝水流淌的声音、那阵水汽弥漫的感觉特别令他欣喜,他们沿着那水汽弥漫的地方走去,朝那“滴滴哒哒”的水声处靠近,从那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望过去,他们看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涓涓细流,好似小孩子撒的童子尿一样,幻化成了一条浅浅细细的线,流水潺潺,鱼群三三两两分布其中。河水静静地淌着,一直伸到天际的另一端,日暮的另一侧。李桂芳渴坏了,刘云兰更是如此,他解开棉袄的纽扣,在秋冬温暖的阳光下,掏出了他和李桂芳维持生计的木质水壶,他还是打了一壶冰冷冷的水,他并没有先让自己品尝那来之不易的甘泉,也没有先给李桂芳喝,而是先将那木水壶揣进怀里,挤进了那宽宽大大的衣袖里。一阵抖抖索索后,那水壶里的水已有一定的温度,他才从他棉袄里拿出那温了片刻后的半凉不凉的水,递到了李桂芳的嘴旁,李桂芳被寒风吹得通红,可是也满心欢喜,她抬头望了望递给她水的刘云兰,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跟她故去的姐姐一样充满了灵气儿。她说了一句,“谢谢哥哥!”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那丝甘甜宛若落入了许久未逢甘霖的土地,在李桂芳的嗓子里丝丝滑滑地掉着沉着,又透过那黏糊糊的喉咙,缓缓落入了胃里,在那时,她只沉浸在那阵冰凉和温暖中,幸福地尝着甘甜,她暂时忘却了沉痛的记忆。刘云兰静默地伫立着,望了李桂芳一眼,他脑中回荡着那句“谢谢哥哥。”似乎那句话里面充满了无数温情的力量,鼓舞着他带着李桂芳继续走下去,继续活下去,像一个怎么搬都搬不动的磐石,坚定地走下去,他从幼小的李桂芳身上看到了亡故的李桂芬的模样,或许李桂芬就是李桂芳十几年后变作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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