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贤垂着眼帘.冷冷淡淡.听罢这次南伐的过程后.便命耶律休哥上前听封.
耶律休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从不骄傲自恃.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接下了北院大王这一职务.
待耶律休哥退到一旁.大殿之上一阵沉默.是暴风骤雨前的压抑.
韩匡嗣微微闭了闭眼.屏住呼吸.像是做好了准备似的.
啪哒…
从殿上飞下了一个册子.像是诏书一类的.一直滚到了韩匡嗣面前.韩匡嗣的膝盖软了下來.重重地跪下.
耶律贤的面色凝重.几乎是咬着牙一一例数韩匡嗣的罪责.
“尔违众谋.深入敌境.尔罪一也;号令不肃.行伍不整.尔罪二也;弃我师旅.挺身鼠窜.尔罪三也;侦候失机.守御弗备.尔罪四也;捐弃旗鼓.损威辱国.尔罪五也.”
每一个人都好像屏息在听皇帝的斥责.默默无语.而韩匡嗣的双手按在地上.骨节已经看出來是泛白的.身子是僵硬无比的.
耶律贤起身.眼神似乎是一把尖刀.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尖刀.轻张薄唇.
“其罪.当诛.”
韩匡嗣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再沒有抬起來.
“且慢.”一把清亮的女声从大殿后面的帷帘处传出.划破沉默.众人目光齐齐盯着那里.
萧绰撩开帷帘.款款而出.她整了整衣领.向耶律贤走來.
“拜见皇上.望皇上恕臣妾私自上殿之罪.可臣妾有话要说.”萧绰跪在殿上.拜了三拜.这才直起身体.一双秀丽的眼眸看向盛怒之中的耶律贤.
耶律贤轻轻吐了一口气.轻声道.“皇后无罪.原是朕准你参与国事.你且说吧.”
“谢皇上.”萧绰一拂裙摆.起身转向朝臣们.
她一身金边玫瑰色长裙.如同一朵美艳而又不失清秀的花儿.可眉宇之间的神色.让人不敢不伏拜在她的脚下.她是天生的王者.与耶律贤齐肩的王者.
“无人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百密尚且有一疏.何况是凶险万分的战场.战争本就变幻莫测.兵不厌诈.本宫也随军出行.深有体会.尚有资格说上几句.”
萧绰不疾不徐地说着.可堂下不知情的臣子却脸色大变.好像是颇为惊奇.不敢相信这个皇后也曾奔赴战场.
“国泰民安.人臣之所想.韩大人也是为两国百姓考量.奈何宋军沒有仁德之心.欺诈于我大辽.韩匡嗣身为都统.固然决策失误.可其忠辽爱民之心昭昭.”
萧绰言尽于此.耶律贤这才稍稍垂下头.仿佛若有所思.若有所想.
恰在此时.萧绰看向耶律斜轸.耶律斜轸与萧绰多年默契.自然懂得.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韩大人罪不至死.望皇上念在韩家一门忠勇.免其死罪.”
萧绰满意地低头抿笑.抬眸瞥向耶律休哥.目光深深.
耶律休哥亦是知道萧绰心中所想.在触及她的目光一刹那间.他就垂下头.拱手道.“臣亦以为.韩大人赤胆忠心.膝下五儿为国尽忠.功过可抵.”
这正是萧绰所思量的.再多的人为韩匡嗣开脱也沒必要了.一个权势显赫的皇后.加上南北两院立有战功的大王.这就足够让皇帝转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