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过后,天气变得干爽起来。
秋意日渐浓郁。南飞的大雁赶趟儿似的一对又一对从空中缓缓而过,时不时落下数声悠长的鸣叫。
雁声里的江南深秋,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天上。澄清的太仓湖在秋阳的照耀下越发明澈了。湖里的秋云轻轻悄悄地推送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向着西岸的三间石头房子步步逼近。
在床上躺了一段日子的邹老爷子,现在已经能下床正常行走了,只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恣意驾着渔船纵横湖上,只能眼睁睁望着别的船只来回穿梭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唉——”
应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几片硕大的枯叶从空中倏然而坠。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烟囱里冒出的款款袅袅的炊烟,也伴随着邹老爷子的一声长叹,不声不响地飘向了空中。
厨房里,邹小清正蹙着眉头忙来忙去。不过,嘴角处时不时又挂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日盼夜盼,爷爷的病终于好了起来,邹小清心里自然是暗暗高兴的,今天决定给爷爷多做几个下酒菜。于是,冷清了许久的灶台忽又热闹了起来。熟悉的药香味道不知何时蓦地收敛,一堆瓶瓶罐罐也被随意散乱在角落里的一张石桌上。
“爷爷,饭菜都做好了,进屋吃饭吧。”邹小清一边整理桌椅,一边朝门外的湖边喊了一声。
听到邹小清的叫唤,小宝快速地从屋后的菜园子里滑了出来,随即直奔堂屋里的饭桌。
一直待在屋顶上的翔哥低头看了一眼小宝,却很快又抬起头,继续直视着湖面上的那几只游来荡去的渔船,仿佛那里会冷不丁冒出它久久期待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钟家大院里再也没有了方义,翔哥便也待不住了。尽管它和钟画相处得很融洽,但它还是循着往日的路径自顾自地飞回到了太仓湖。不过,有时候它会忽然消失一两天,然后又平安归来。邹小清也见怪不怪了,认定它是回钟家大院探望它的另一个主人钟画去了。
爷孙俩今天的午餐比较丰盛。虽然也有荤菜,但并不油腻。柳翁嘱咐过邹小清,老爷子经过这一场病,身子骨已大不如从前,得少吃油盐,而要多些清淡。
午饭过后,邹老爷子独自坐在桌旁发呆。等邹小清收拾完毕之后,他叫来小清坐在桌旁,说是有话要讲。
邹小清知道邹老爷子的心事,于是未等老爷子开口,她便说:“爷爷,我劝你还是先把心里的那件事暂且放一放。等明年春天再去执行你的计划也不迟的。柳翁说了,你这个秋天和冬天,必须安心地待在家中静养,不能劳心劳力。”
“明年春天?那要是耽误了大事可怎么办?”邹老爷子听完邹小清的话后,顿时扭过头来大声质问。
邹小清不禁在心中打了一个冷战。曾听花白头发的老人说过,生过病的人往往脾性也会发生一些变化。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从前的爷爷是不会这样怒吼着跟她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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