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那天在钟子恒的后山骑峰岭失足坠崖的那一幕,子修是唯一的见证人,他藏在附近的一处隐蔽石洞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那一刻,可把他给兴奋坏了!方义死了不要紧,只要能拿到同他一起坠下山崖的那个黑色皮箱,这一趟冒险就值了。
子修藏在石洞里耐心地等待,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骑峰岭,石洞外面的吵嚷与喧闹全都消失不见了,他才从石洞里走了出来。
出洞之后,他迅疾来到了那块大石头跟前,施展轻功不费吹灰之力就飞上了顶部,站在那里向下一看,壁立千仞的山崖下是一弯山涧,那正是方义坠落下去的地方。
可是离得太远了,他根本无法看清山涧里的具体情况。事不宜迟,得赶紧下去,否则那个黑色的箱子就有可能被山里村民捡走了。
想到这儿,子修飞身下到地面,抄近道从骑峰岭向山涧飞奔而去。一来到山涧跟前,子修就开始到处寻找那只黑色皮箱的下落,至于方义究竟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只要那只皮箱。
沿着山涧找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下游的一处枯草丛中,他发现了完好无损的皮箱,顿时就笑了,如获至宝。
从那以后,子修就拥有了一笔意外之财,靠着这笔相当厚实的财富,他办了一件又一件大事要事。
子修迎着透着丝丝寒意的夜风,兴兴头头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不是朝着金禅寺的方向,却是向着怡山书院走去。
他早就在怡山书院买下了一套别墅,比蔡华章的流云别墅还要华贵、更有气派,坐拥整个怡山书院位置最好的一处观景台。
在怡山书院有了自己的地盘,子修在乌岭镇上展开一切行动可就方便多了。
况且,住在怡山书院可以认识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那些人往往对佛家弟子更要高看一眼,子修凭借自己的身份就能够广交五湖四海的各界人士。
子修不在金禅寺的时候,寺里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的弟子开界去处理。开界是子修好几年以来秘密培养出来的一个弟子。
在众多僧徒之中,他相中了开界,是因为开界跟他有类似的身世,也是一个自小就无依无靠的孤儿,两人同病相怜。
开界的性格、喜好、办事能力等方面都跟子修很相似,仿佛是另一个子修。
开界跟徐健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但他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子修入心入骨入魂的虔诚教化之下,他们都对子修表现出了至死不渝的绝对效忠。
因此,子修不在寺里的时候把寺里的一切交给开界处理,他甚是放心。
回到怡山书院的家中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子修却没有一点睡意,他在铺满月光的观景台上安然打坐,口中默默诵读《六祖坛经》。
如此静谧的夜晚,如此宽敞的观景台,最适宜抛开一切杂念凝神静坐,修养身心。
念着,念着,可不知怎的,子修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方义那时在金禅寺里被他罚抄《六祖坛经》的画面,方义辛辛苦苦抄好的那些经文却被他派人暗中偷走,并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大火,瞬间化为了一阵黑烟,一把灰烬。
紧接着,他的眼前又明晃晃地浮现出法新方丈的法堂燃起熊熊大火的那一幕,火势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吞噬了整个法堂,法新方丈也很快就被吞噬在了茫茫的火海之中。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海去救法新方丈,然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就是他自己亲自点燃的。
事后,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金禅寺的方丈,而方义却住进了铜墙铁壁的牢房。
子修再也无法静坐了,他猛然间睁开了双眼,随即站起了身,却觉得头很重,难以抬起来,昏昏沉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额头上也开始不断地在渗出汗珠,并顺着脸颊慢慢滚落下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再也无法站稳了,随即
“扑通”一声倒在了偌大的观景台上,不省人事。唯有冷冷的夜风从他耳边路过,一点点地带走了他的身体余温。
第二天一大清早,太阳照常升起,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整个怡山书院,满眼的金色光辉在晨风中悠悠地铺展开来,光闪闪,华丽丽。
子修房里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在顷刻间摇碎这一整套别墅,却始终无人接听。
观景台上的风,依旧在继续吹着,从深夜到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