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如此,她从来不敢对夜大爷有半分怠慢,只唯恐照顾不周,幸在夜大爷性情温和,亦非难缠之辈,这才相安无事了十年。
未曾想,凌平湖传闻一起,便打破了此十年来的平静。
她张三做事自来不求完美,但也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物来破坏,凌平湖传闻之事,虽已无她什么事儿,自有厂卫去烦心,终归每每想起,还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安山候来得诚心诚意,除了车夫,只带了先时亲自到普济寺把昏迷的秋络晴扛回安山候府的那个年纪较大的私卫包填。
包填年四十有余,身手甚高,跟了安山候半辈子了,安山候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他嘴也很严,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车夫被留在山门下守着秋家大车,等着安山候下山来再启程回城。
包填是私卫,也是随从,习惯时刻护在安山候左右,故而当安山候来到夜大爷所居的禅院时,张三见到的不止安山候一个人,还有包填。
张三让安山候进入禅院之后,包填也想跟着进院,却被她手一横拦住:“大师只见候爷一人。”
“你留下。”安山候头也不回地令道。
“是。”包填听令,看了张三横起的手臂一眼,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开始像尊门神一样守在禅院门前。
张三放下手臂,她早听张歌张舞提到过那晚来扛走昏迷中的秋络晴的私卫年岁有些大,且身手颇强,应是安山候身边的私卫,如此一瞧,应当就是眼前的这一位了。
禅室里,夜大爷和安山候坐在矮桌两边,手各执一子,夜大爷白子,安山候黑子,两人对弈而坐。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我们倒是能这么面对面地坐下,安安静静地下盘棋。”安山候落了几子后,周围祥和安静的气氛不由让他心生感叹。
夜大爷落下一子:“阿宁看到,她会高兴的。”
提到葭宁长公主,安山候怔了怔,泪花转瞬在他眼底闪现,声微哽,点头道:“是啊,宁姐儿会高兴的。”
“世事如棋,我们都只是棋子。”夜大爷再落下一子,吃掉安山候的三个黑子,他同样感触良多,见安山候闪着泪花,他不禁也略略红了眼眶,“十多年前是,眼下,还是。”
安山候落子,棋差一招,反手只吃了夜大爷一个白子:“也不知何时能……”
“不能。”夜大爷打断安山候的话,“无论何时,都不能。”
安山候抬眼,对上眼神儿坚定不容更改的夜大爷,两人四目相接,他艰难地说道:“大姐儿……已经不在了……”
“不,还在,大姐儿还在的。”夜大爷坚持已见,他不再落子,直切安山候今晚来见他的正题,“秋二小姐之事,即使贫僧愿意进言,只怕亦无大用。”
安山候如何能想不到,只是他仅有秋络晴此一嫡孙女,他无法坐视秋络晴真死在东厂诏狱:“试一试,真无用,那便该是晴姐儿的命了。”
“可。”话说到这份上,夜大爷唯有应下,不为别的,只为了他的阿宁,他便不能让安山候白来一趟,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得伸这个手。
安山候起身:“如此,本候等大师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