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系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年会出节目都是轮替着来的,今年刚好该轮到教授,他不愿意上,我这个助教若能上,也算是他上了。
教授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有难处,我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我提议让他展示墨宝,我在台上给他研磨提纸,他当场拒绝。
我又提议我们一起诗朗诵,他犹豫,半晌不作声,我说就这样定了,当即去找合适的诗歌,还去系里替他报了名。
教授要和我整诗朗诵的消息一时传开,大家都当是个新鲜事儿,遇到他总要问一问。
我倒有些奇怪了,不就是一个年会的表演节目,有什么稀奇的?
直到今晚在后台看见教授一个人站在墙角罚站,加上主持人的介绍我才知道,原来教授是个INtp,超级无敌大社恐,在此之前,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届校职工年会。
他就这样被我的无知拱上了风口浪尖,本可以拒不承认,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让我自己去表演,我作为他的助教和学生,自然无法反抗,只能认命。
但他没有,他在我面前未发一言,努力克服自己的不适,甚至很完美地在台上完成了朗诵。
我永远记得我们完成朗诵时台下观众的掌声,院长甚至站起来给教授鼓掌,后面他还亲自敬了教授一杯,说一直以为教授不参加年会是因为社恐,没想到竟然是藏拙。
只有我看到他在台上时藏在文件夹下面捏得紧紧的,几乎看不见血色的手,以及他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小汗,看得出他为了克服社恐和紧张到底付出了多少艰辛。
事后我问他,为什么明明可以拒绝我的提议,却偏偏一个字也不说。
他笑,叫我不要小瞧他,他可是我的老师。
我也笑,问他这么害怕社交,以往参加研讨会时,又是怎么克服的?
他又笑,说讲完了自己的内容就坐下来听就好了,有人过来闲聊,两手一摊,“Sorry,my English is poor!”
我笑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撒谎不觉得脸红吗?他可是皇家艺术学院的双料博士。
他摊手,说反正他们又干不掉他,不影响以后继续邀请他去。
我撇嘴,这就是大人物的自负吧,我以前觉得陆正平已经很牛了,原来他在教授面前,也还是小巫见大巫。
然后我告诉他以后出门可以带上我,我的英文还不错,法语和西班牙语也还凑合。
他笑,说如此一来谁来给他代课。
我郑重提醒他,在是他的助教之前,我首先是他的研究生,谁家导师不带着学生出去参加研讨会?
他怕了我,说年会的小蛋糕挺好吃,叫我也尝尝。
我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说我想吃师母包的饺子了,蘸老陈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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