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与她对视稍瞬,不得不在这充满威严的目光下低下头来,虽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丽娘身上起了一层汗,“姑娘,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朱玉颜收回了目光,语气讥诮,“不明白便好。我小时候听姐姐说过,父亲这病,多年前也发过一次,那会儿是我母亲亲自服侍,虽未断根,却也好了起来,只折磨人,并无性命之忧。可今日,我瞧父亲形容枯槁,沉疴难痊的样子,难免多心,也就多想一些。”
虽说只是多想,丽娘却并无半点轻松,浑身香汗淋漓,只盼着朱玉颜快些离开,心里也是格外懊恼,被人几句话便说得没了算计。
从前院回来,到了二门处,腊梅的芳香经过寒露的浸透,越发馥郁。朱玉颜才住了脚步,影壁的后面便绕出几个人来,朱玉颜抬目看去,见是继母所出的妹妹朱玉仪带了丫鬟婆子过来,正在这儿等着她呢。
玉颜四下里看了看,一轮浅月将墙角那树腊梅映照得越发透亮,如上了年头的蜜蜡,闪着莹莹玉光,水泽也极好,一缕奇香扑鼻而来,玉颜深吸了一口,笑道,“这么晚了,妹妹怎地也还没有睡?若是来看父亲的话,父亲已经睡下了。”
“我是来找你的!”朱玉仪昂着头,斜睨玉颜,“我不是去看父亲的,我是听说父亲要见你,专程在这儿等你的,父亲找你说了什么?”
玉颜愣了一下,忽又笑了,这么多年没有打交道了,她还真是忘了自己这个妹妹的特性了,也懒得与她理会,朝旁让了几步,“没说什么,夜深了,妹妹也该歇着了,我就不陪你在这里赏月看花了!”
“谁说我要赏月看花了?你不肯告诉我,没关系,咱们见母亲去,我就不信当着我母亲的面,你也不肯说。”
“着实没有说什么,便是到了母亲那里,我也依旧是这个话,难不成妹妹以为我在骗妹妹不成?”
“谅你也不敢骗我,那好啊,你说啊,我就不信父亲半夜三更的,无缘无故把你叫过去,又什么话都不说。”朱玉仪板着一张脸,双臂环胸,“你休想隐瞒我,你这会儿不告诉我,迟早都会有人告诉我,到了哪个时候,你想说实话,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她朝前一步,朱玉颜朝后退了一步,略有些惊慌,就在这时候,一个人横斜里冲了过来,冲到了二人中间,拦在了朱玉颜的跟前,朝朱玉仪吼道,“玉仪,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能对自己姐姐这么没有礼貌?”
朱玉仪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有些不敢相信,指指自己,又指指朱玉颜,“你,你,志学表哥,你是在凶我吗?你护着她,居然凶我?”
庞志学原本气势汹汹,转而就被朱玉仪说来就来的眼泪逼得步步后退,几乎把朱玉颜踩到了,她来不及往后退,一只手臂,斜里伸出来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往后一拉,才叫她避开了庞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