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钟光景,便隐约听到,西墙方向,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
再过半刻钟光景,东墙方向,隐约一片扰攘。
惨叫也好,扰攘也罢,都是倏起倏落,很快便归于平静。
公孙弘、歧盛,一高一矮,并肩而出,后头跟着十几个兵士,其手中物事,十分扎眼——人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有人嘀咕,这里头,不会有汝南王吧?
眼神好的,定睛细觑。
嗯,应该没有汝南王。
不过,有人认了出来,其中一颗,乃汝南王长史刘准也。
半个时辰之前,还在门楼之上,同府外人等,一来一往呢。
公孙弘站定,高声说道,“禀楚王!汝南王拒诏,举兵作乱,已为乱军格杀!这些个——都是其左右从逆者!”
说罢,一摆手,身后的兵士们上前,地面上,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一字排开。
楚王点点头,“汝南王的尸首呢?”
“回大王,汝南王虽拒诏造乱,不过,到底为宗室长者,已替他留了一个全尸。”
“好!”
事实上,“全尸”虽为“全尸”,但“赏绢千匹”叫兵士们红了眼,七、八人同时抢上,乱刀齐下,汝南王的“全尸”,支离破碎,他的死法,其实比地上那十几颗头颅的主人惨的多了。
楚王志得意满,颇想仰天长笑!
但,还没到时候。
他定住心神,压住心头熊熊欲火,大声说道,“今夜奉诏杀贼的,都是有功之臣!”
略一顿,“传令,诸将会议!”
这个“诸将”,目下汝南王府内外周边所有三十六军之统兵将领也。
不过半刻钟,汝南王府正门前,诸将聚齐。
公孙弘大喝,“楚王训话!”
楚王马上,诸将马下,面对楚王,围成一个扇面,“呼啦啦”一片,齐行军礼。
火炬照耀,楚王的脸,不晓得是异样兴奋,还是油光反映火光?看去,竟是满面血红。
“诸位奉诏杀贼,皆为有功之臣!不过,这个功,还不够大!目下,另有一桩真正的天大功劳—安社稷、定乾坤的大功劳,待诸位随孤去取!”
啊?
诸将相互以目。
“贾、郭乱政,遮蔽天光,阴谋不轨!天子苦贾、郭久矣!贾、郭身边人举发,就在今夜,贾、郭将行莽操之事——废天子,立贾谧为帝!”
“轰”一下,炸锅了!
面前诸将固然大哗;身后兵士,听清了楚王说什么的,也是“嗡嗡”一片。
公孙弘大吼,“静!静!”
楚王的声音,如金石相撞:
“孤为天子胞弟!岂容乱臣贼子破吾家?数度造膝,泣血密陈!天子乃降衣带诏!诏:尽诛诸贾、诸郭及其佞信三十二家!”
“助顺讨逆者,皆封侯!县侯!郡侯!不奉诏、不遵令者,即军法从事!夷三族!”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各异:有人惶惑,有人恐惧,有人愤怒,还有人……兴奋。
楚王看向站在最前头的李肇,狞笑,“台始,说句不好听的,你也算‘贾、郭佞信’吧?不过,孤在御前力陈,应予人自新之路,因此,这三十二家里头,暂时没有‘李肇’二字——你怎样说?”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都晓得,李肇只要说个“不”字,楚王左右的刀斧手,便立即扑出,将李肇斩于马前!
目下,李肇同他统带的殿中人相互隔绝,仓促之间,谁也救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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