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断然道:“非是我大逆不道,但假若局势当真崩坏,一定要牢记这句话,帝国利益,不容践踏!”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但是在郑仁泰的理解——若陛下与帝国利益相悖,则优先于帝国利益……
遂点点头:“中书令公忠体国、忠贞不二,实乃吾辈楷模。”
裴怀节提议道:“既然长安风云激荡、时刻有颠覆之祸,各地驻军又立场不明、前途叵测,何不干脆将驻守于河西之军队调回关中、弹压局势?”
裴行俭麾下数万安西军精锐镇守河西,只需进入关中必然引发各方力量之失衡,谁还敢贸然起事造反?
刘洎摇摇头,道:“陛下不会答允的。”
陛下之心意,乃是诱使李神符之流悍然作乱谋逆,以便于一网打尽、尽显帝王霸气,若让李神符等人投鼠忌器、隐忍不动,这一且谋算岂非全都白费?
陛下不愿背负“屠戮宗室”之骂名,所以只能等李神符等人谋逆作乱才会悍然反击,若李神符不作乱,陛下就只能忍……然而身为君王,明知臣下有悖逆之心,如何忍得下去?
所以陛下绝对不会允许将安西军调回长安。
郑仁泰对此予以附和:“安西军不可轻动。”
虽然结论一致,但他的看法却与刘洎截然不同。
在他看来,裴行俭坐镇河西施行“吐蕃战略”,这是朝廷“军机处”制定的攸关往后百年唐蕃之间斗争之长远战略,不容有失,一旦成功,吐蕃受创严重、内患重重,几乎不可能再度恢复当下之实力,而若失败,噶尔部落就有可能反戈一击直接入侵河西四镇,造成关中、西域之剧烈震荡。
且经此一事,吐蕃必将上下一心、精诚团结,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导致大唐需要耗费无数国力用在唐蕃边境,严重拖累帝国之长远发展。
这才是真正的“帝国利益高于一切”。
简而言之,大唐皇帝谁当都行,但吐蕃必须死……
郑仁泰忽然有所感悟,或许陛下正是感受到这种“帝国利益高于一切”已经严重侵犯了帝王该有的权力,所以才甘冒奇险、一意孤行,不仅想要树立自己的威望,更想将皇权至高无上的力量彻底收回。
毕竟,“帝国利益高于一切”与“皇权至高无上”是相背离的,甚至是充满矛盾的……
换言之,世家门阀未必推崇“帝国利益高于一切”,但是自私自利之属性是绝对不愿见到“皇权至高无上”的,谁愿意生死兴衰皆在于皇帝一念之间?
而房俊推崇“帝国利益高于一切”,反对“皇权至高无上”,却又联合陛下打压世家门阀……
还是矛盾重重。
郑仁泰觉得自己脑水不足、境界不够,一时间充满迷茫,看不清各方之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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