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父亲一再宣称起事并非为了夺取皇位,可等到大功告成之时,父亲之威望必然暴涨,以绝世之功勋问鼎皇位岂不是水到渠成?
到那时,自己可就是皇太子了!
而且父亲年逾古稀,也没几年好活了,自己岂不是……
李德懋只觉得口干舌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温热的酒水顺喉入腹,浑身燥热。
醺醺然欲醉。
李道立也饮了一口酒,问道:“若大事可成,叔王认为谁可继任君王之位?”
李德懋精神一振,两耳竖起。
李神符蹙眉,喝叱道:“说什么浑话?吾等起事乃是因为陛下性情懦弱、乖张暴戾,不足以胜任大唐皇帝之位,只不过皇帝虽然可废黜,但皇太子仍在,自然是由东宫太子顺位继承!大唐正统,不可混淆,岂是你我可做决断?”
李德懋一腔热血瞬间冷却,他有些不明白,既然都要废黜李承乾了,为何还要在乎一个不足十岁的娃娃太子?
李道立却马上明白了李神符的意思,连连点头,道:“叔王之言有理,大唐正统、传承有序,此乃天道,不容亵渎。”
正统?
只要正统或死、或废,哪还有正统?
自当年玄武门之变以后,大唐已经没有正统!
大唐之皇位“有能者居之”,是能上位、谁就是正统!
由此观之,李神符已经打定主意断绝李承乾一脉,甚至就连太宗皇帝其他子嗣怕也不会有善终,大唐皇位之传承估计要从宗室之内另选一脉了。
而以此为饵,何愁宗室不趋之若鹜?
李神符微微一笑,智珠在握。
李德懋梦想破灭,忍不住问道:“陛下虽然天资不足、略显平庸,却也不是傻子,为何明知宗室之内谋逆之事沸沸扬扬却始终置若罔闻、不屑一顾?”
李道立瞥了一眼见到李神符脸上的失望之色,代为解释道:“并不是陛下置若罔闻,而是陛下不愿背负‘屠戮宗室’之骂名。时至今日,所谓的‘造反’也不过是大家私底下说说,却并无实证,否则只需‘百骑司’侦查到一丝半点证据,咱们怎可能还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赏雪饮酒?”
顿了顿,看向李神符的时候满是崇拜敬服:“叔王将联络军方之事隐瞒得密不透风,纵然陛下恨之欲狂亦是徒唤奈何!”
大唐从不曾“因言获罪”,难道宗室耋老们抱怨两句“陛下望之不似人君”,就抓起来治一个“谋逆大罪”?
虽然对于“谋逆”之认定很是严苛,但毕竟宗室有所不同。
所以只要李承乾不愿意背负“薄情寡义”“屠戮宗室”之骂名,就只能找到确凿之证据予以定罪。
找不到证据,就只能听之任之、无可奈何。
谁让你自己标榜宽容、宣示仁德呢?
李德懋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事平常时候在家中他是不敢问父亲的,此刻得了李道立之解惑,感慨道:“陛下迂腐,可欺之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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