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让副官送她去当地医院,等待她的家人来接她。他则继续赶去驻地。两天后副官回来说,那孩子的家里人把她接走了。
他漫长人生里,这件事是个微小片段,却也记得。后来老家再来信。说母亲病愈,他又想起了那个妇人。
在他心中,这件事令他感动的是那个妇人,而不是那个孩子。
“我父亲早逝,十四岁那年母亲也病死了,陈妈是家里唯一忠心的仆妇。母亲死后,叔伯就把我家的房子财产占去。我姥家无舅舅,没人替我讨公道,陈妈就带着我南下,投靠姨母。姨母找我,只因她以为我带着家产来投奔,得知陈妈死了,我两手空空,她就把我卖到舞厅去做舞女。”
“我要活着,所以我陪人跳舞卖笑。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也不那么瘦了,他们都说我漂亮,渐渐有了名气,三少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有更好的前程。我没有答应他,我在等你。我到处打听,那次车子遇刺的是哪位军官。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他们恶狠狠说根本没有人遇刺。当时我不懂,后来才明白,这叫封锁消息。”
“举目无亲,又找寻恩人无路,正好三少要北上,他说,‘如今的军官都是北方人,兴许北上才有机会找到你的恩人’,我就跟着他走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凄婉哀切,诉说往事。
那缱绻深情的眸子,那泫然落泪的倩影,佳人一往情深的粉融娇颜令人心头震撼,亦砰然而动。
没有哪个男子能拒绝这般深情,更加没有男子能拒绝此等绝色佳人的深情。
不管白云归是否有心接纳容舟,此刻都应该给他们单独空间。
画楼瞧着白云归眼眸深敛,似有些恍惚,他大约也动情了吧?
她轻声道:“督军,我去端杯茶来……您和容姨太太也别站在这里,坐下说罢。”说着,便要抽出自己被白云归握住的手。
力道微紧,白云归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我不喝茶。”
然后对容舟道:“当年我是秘密前往,除了近身副官,甚至刺杀我的人都不清楚我的身份。我相信你是真的这些年都没有查出当年救下你的人,我也相信你说的。可这些,不是我欠你的!”
不知道为何,画楼觉得自己的呼吸比刚刚顺畅几分。
容舟惊愕,难以置信望着白云归,泪珠大颗大颗簌簌滚落。
白云归面容没有刚刚的盛怒,只是语重心长道:“你的遭遇很可怜,我也同情。被亲人推向火坑,沦落风尘,你是个薄命的人。这不仅仅是你的不幸,是整个时代的罪孽,是整个民族的沦落和扭曲。你是我管辖内的百姓,百姓养活着军人,军人保卫你们,我们谁对谁都不存在恩情。况且,当年用性命和鲜血护住你的,是你的仆妇,你却只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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