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有些淡水,年岁已久也许不能饮用,慕容画楼投入一粒药丸搅拌数下,才从破旧木瓢舀起,捧到他的面前。
李方景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清冽里有微醺的醉人香气。
半瓢清水下肚,他的眼眸才慢慢明亮了一分。
“……那处别苑是我私下里添置的,家中只有五姐知道,我跟她最好……”沉默半晌,李方景突然说道,目光微敛,“兜兜转转查了那么多人,却不知道内鬼原来是至亲……”
慕容画楼也不问,只是淡淡含笑听他说。
周时立是他的五姐夫,才干平庸,却借助李家的声势,高居本省财政总长。偏偏他这样不安分,暗中勾结吴系势力,出卖岳家。殊不知吴系从未将他看中,只要李家一倒,李家的生意暴露出来,他周时立也是死路一条。
天理难容。
五姐一向鬼机灵,这次助夫做出这等忤逆之事,李方景心中隐隐测痛,眉尖蹙起,便有清凉玉指却覆盖在他手背之上。她声音软糯:“你伤势未愈,别想太多……此处大致能躲藏一两日,等你明日好转几分,咱们再寻出路。就算尧舜在世,亦有看人不准之时。”
心底触动,她的眉眼越发撩人,李方景反手将她素手攥住,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
慕容画楼一愕,漆睫低垂须臾,抬眸冲他微笑。
“怨我!”他低声道,眼睛却温柔带笑,越发幽深,深邃寒潭里,她绰约身影袅袅,“我不该拖上你,让你跟着受这般无妄之灾……”
“不怨谁!”慕容画楼含笑,一泓眼眸涟漪微起,娇媚幻化出两轮冰魄,素光照在他脸上,声音酥软了,“是我遇上了……”
遇上了,却迟了。
她一整晚未睡,替他取出身体里的子弹,照拂周全,心中却好似被钝器割,疼痛缓缓,从未消弭。莫名地害怕,从未有过的担心。自幼没有友情、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的她,不知道心中流淌是什么情愫。
他却扬眉笑了,依旧牵着她的手,不敢松开。
“累了就睡会……”见他神色倦态,慕容画楼像哄孩子一样低声道。
着实累了,脑袋里嗡嗡的,他知道她不会睡,她会一直盯着窗外,直到安全为止。李方景醒来时瞧见她的模样,她似乎很怕死亡。他想陪着她。
她是谁,那个瞬间突然不重要;她为何这样一身本领,他亦不在乎。只愿这抹艳色,能盛开在他的生命枝头。
哪怕只是这一天!
“你唱个歌给我听吧……”李方景低声道,昏黄日光透过一丝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容颜更加风流夺目。心中繁花盛开,眼中触目都是撩人春色,她的模样从未有过这般动人。
“你想听什么?”她倒也大方,虽然她唱腔不好。
“你会唱什么?”他也随意。
会唱的不多,喜欢的词曲也就那么几首,拿得出手的,便是更加寥寥。沉吟一瞬,慕容画楼朱唇微启:“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为问东风余如许?春纵在,与谁同?”
低低转转,唱的缠绵悱恻,就是这词李方景不喜。
正要说什么,却见她神色一瞬绷紧,轻轻推开他的手,脚步不发一声往窗棂靠近,周全笼罩戒备。
半分钟后,李方景也听到了脚步声。
“呵……是李副官!”她看清了外面的人,声音微扬,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歇下。
转眸时,却瞧见他神色微微迷茫。
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李方景微微闭目,她的声音犹在耳畔萦绕,却不成想,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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