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胡说!千叮咛万嘱咐你全部当耳边风,太过分了!”她水眸含嗔,扬手要打他。
白云展才告饶,学着李副官的口吻,“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慕容画楼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碗里的面都坨了,她也没有胃口再吃。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便是午后了。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
帘外骄阳艳艳,慕容画楼拉开窗帘,细滑轻软的帘布从掌心掠过,她莫名的心情盛悦。推开雕花檀木窗棂,帘布上流苏穗子随风起舞,在她周身蹁跹。
梳洗一番,青丝绾成月牙髻,换了雪色碎花湘绣旗袍,白色高跟皮鞋。揽镜自顾,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凝眸间,素淡清雅,似傲然孑立枝头的白玉兰;笑容贞淑,眉梢幽静,清秀可人。
她兀自一笑,督军夫人这条路,外人看来,一路上鲜花锦绣,风光无限;可繁华背后的辛苦与疲惫,要用这纤柔双肩去扛。不能踟蹰,不能叫累,挺直了脊梁骨端庄地一步步走过去!
白云归给她的,只是督军夫人这件华丽的锦袍。这件锦袍给她添上的,是灼目的风姿还是沉重的枷锁,需要她自己去诠释。
她不求富贵,只求安逸。
乱世里,最好的保护便是枪权底下;而想要白云归的保护,必须让他知道她的价值。否则就会像刚刚来到俞州时一样……
白云归用了十年左右的光阴,白手起家,如今的权倾朝野,他的生活即是政治。
而政治,从来都是强者的游戏。
若不够强,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
若是太平盛世,他给予一个女人妻子的名分,兴许会指望她相夫教子,持家有方;可这般动荡的年月,**,外有列强环伺,内有党派割据,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或多或少会被时局牵连。一旦涉足争斗漩涡,他为了大局,或把妻子当垫脚石,或把妻子当利器。
垫脚石,踏过之后,便不会在收回。
利器会助他一臂之力,他兴许会爱护。
慕容画楼要让白云归知道,她并不是个软弱无能的女子,她不会成为他大业的掣肘。她需要这份庇护,自然需要为这个避风港买单。
这些道理悟得透彻,她心中是荒凉的。但是并没有太浓郁的恨意。
倘若她身居白云归如今的地位,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军人出身的她,懂得舍与得二字的真谛。
不够狠毒的军人,是个好人,却永远成不了贡献突出的人,永远成不了功绩卓越的人!
不够狠毒的军人,在民族危难之际,是个无用的人!
慕容画楼下楼时,李副官已经等在那里,身姿笔直挺拔。
白云灵端庄坐在沙发里,跟李副官闲聊。
“大嫂,你才起来……”白云灵眸子里温柔染透,脸颊略带娇羞红霞,“李副官来很久了……”
李争鸿在一旁轻笑,目光从慕容画楼身上惊掠而过,垂眸恭敬。
慕容画楼打量白云灵,在李争鸿面前,她总是比以往更加温婉妩媚。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
电话铃声突兀大作。
李争鸿忙去接电话。
放下电话,他神色焦急:“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慕容画楼娴静眼眸一瞬间凝重。
“醉琼林饭店那边……姚文讯想要逃走,冲门口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了……”李争鸿满腔愤怒,“夫人,又死人了!”
慕容画楼冰霜覆面,神色阴冷得渗人,喊了另外一名副官:“马上去警备厅,让他们全体出动,将醉琼林饭店包围起来!是时候让姚文讯血债血偿了!”
“夫人,不可!”慕容画楼话音刚落,程东阳疾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