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跟着起身,正色道:“王中丞,恕学生冒昧,以学生所知,江西盗患最大的根源不在于贼寇山寨稳固,而是官匪勾结,互通情报,朝廷一旦有剿灭盗匪的计划,都会提前泄密,盗匪提前避让至深山老林,杳无踪迹以至于屡屡清剿而不得。”
“啊?”
唐寅没想到朱浩这时候居然不卑不亢说出这么番话来。
他赶紧拉了朱浩一把,连连眨眼,示意你别乱说话。
你小子平时呛我没关系,咱俩什么关系?我又是什么性格,会跟你一般见识?
可现在你用话反呛王守仁,人家可是手握兵马的地方大员,你说这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伯安,朱浩这小子不会说话,你见谅啊。”
唐寅赶紧帮朱浩说和。
王守仁却多了几分重视,目光如炬地望着朱浩:“你叫朱浩,是锦衣卫朱千户家的孩子?你这些事从何得知?”
“嗯?”唐寅又懵了。
什么情况?
王守仁不跟朱浩生气,这可以理解,毕竟以王守仁的身份、地位去跟一个孩子置气断不至于,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江西地方盗患情况,竟被朱浩一语言中?平时朱浩鬼主意是多,可那都是建立在已知情报下所做总结,还有对人心的揣测,他又没去过赣南,没剿过盗匪,怎会对于赣南地方的盗患有了解?
朱浩道:“学生并非从旁处得知,而是以当下时局做的判断,以学生所知,这江西最大的祸患不在盗乱,而在”
说着,朱浩饶有深意地望了唐寅一眼,好似在说,这个最大的祸患与之有关。
王守仁不由顺着朱浩的目光看着唐寅,随即明白朱浩所指,就是唐寅苦心逃出其掌控的宁王府。
宁王府杵在那儿,如同一棵擎天巨树,遮蔽了不知多少魑魅魍魉。
江西地方盗寇得宁王府援手,等于是有了大靠山,官府中充斥着跟盗匪暗通往来的叛徒,如此分析,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去江西就能做出判断合情合理。
朱浩道:“至于猛火药之事,学生想来,若是唐先生能如实相告,必定早就告之了,显然其中有隐情概因此物威力巨大,且不好控制,会造成己方人员大量死伤,如此危险之物只能在别无选择时冒险用一次,若做长久之计,还是采取较为委托的方式为宜。
“学生认为,剿灭江西盗患的方法,在于合理利用那些盗匪的探子,施展反间计,假意传出一些风声,令盗寇放松警惕,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剿灭。学生愚钝,回答粗浅疏漏,望王中丞不要见怪。”
说着,朱浩认真行礼认错。
他一个后生晚辈,直接反驳王守仁的话,还当面献策,很不符合官场规矩。
但朱浩却知道,若王守仁真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就不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就,也不值得他推崇,更不能让唐寅接近。
事实上王守仁的确不是那种迂腐和古板之人,以其在军事、文学和哲学上的造诣,早已超脱了一个凡夫俗子的范畴,识人之明,当世无出其右者。人家听到你说的道理,知道你心无恶意,怎会跟你一般计较?
等王守仁再把目光转向朱浩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和欣赏,明显已不像最初见面时那么生分。
王守仁道:“伯虎兄,朱浩年纪轻轻便有非凡的见识,难怪你会带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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