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华宫内,冒夫人望着长吁短叹的皇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老了。
她还记得十九年前的那个深夜,摘下蒙眼的黑布后,她看到的坐在昏暗烛光中的那位打扮如寻常贵妇的女子。
那时的皇后娘娘目光坚毅,神情冷洌,谁也不会相信,她正经历着丧子之痛。
“冒清浣,本宫留下你的这条性命,不是为了你,从今以后,你的这条命也不是你自己的。”
“申阁老那里,本宫会让他写下文书,让你和申家再无关连。”
“楚国公虽然年长你许多,但却是个明白人。你嫁给他,他自会把你当菩萨似的供起来。”
冒夫人默默低下头去,耳边依然是皇后娘娘的唠叨声。
皇后老了,和所有的这个年龄的女子一样,变得敏感唠叨。
而她自己也老了,再也不是那个坐在花丛中,为自己即将守望门寡而流泪的十五岁少女。
如果申家没有让她大归回娘家守寡;如果那个春日,她没有独自坐在那里哭;如果那天,她的丫鬟们没有被她轰开
如果那个人没有在她娘家的胡同前经过,没有忽发奇想要去看看她家的花房,那就不会在离花房不远的地方遇到她
一个月后,南阳郡主约她一起去水月庵上香,她虽然寡居在娘家。但去庵堂上香还是可以的,何况十五岁的她也想出去走走。
就在快到小风山的时候,南阳郡主提议下车到路边的茶肆小坐。
南阳郡主先是把所有的丫鬟全都轰出去,说是姐妹两人说些悄悄话,接着,又借口去了官房。
她正在独自品茶,那个人就从暗门里走了进来。
她承认,看到他时她还是很惊喜的。
他是整个京城最亮丽的少年,也是最尊贵的少年。但在此之前,她打死也没有想到。从此后她的后半生都要为他而活。
他高贵得就像天上的明月。而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寡妇。
从那以后,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相会,每一次和他见面。她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但当接到他让人带的口信时。她还是心如撞鹿。
那一年,他刚刚束发,而她也刚刚及笄。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他正在想办法,他要给她名分,这一世,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她相信他一定能有办法,哪怕给她换个身份,她再也不是公卿之女,她也愿意。
但她等到的,是父亲忧愁的眼神,是宫里秘而不宣的消息,是忽然而至的御医。
再接下来,她就被带到皇后面前。
此时的永华宫中,皇后娘娘终于看到了冒夫人脸上的泪珠。
她怔了怔,神色安详:“算了,本宫无需和小孩子生气,让他快些有个子嗣才是正经事。”
冒夫人强打起精神,笑道:“睿王殿下已经长大了,这种事不用急,先不说睿王妃日渐长成,就是那两位花容月貌的夫人,整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他怎会不动心?说不准哪天也就水到渠成了。”
皇后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你看那几位亲王,哪个膝下没有子嗣?若是没有那样的传闻也就罢了,偏就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把十二传成如此不堪,皇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哪位君王会不计较这些?让皇上给十二封王,本宫已经退了一步,但如今本宫就怕接下去还要节节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