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殿之后,是绵延的高山,东边是七叠瀑,西边是长青竹林。
道家对竹子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就像读书人认为竹子是君子的象征,刚正不阿,谦虚气节一样,道家认为竹子中虚圆通,“竹”是作为“道”的物化象征和符号载体而存在。
在道士看来,竹子是一种天然契合于“道”、“气”之生命结构及运动机制的形物。
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而这片生长在神隐山顶的竹林,便成了道宗闭关悟道之地。
寒风掠过山峰林间,青石板铺设的小道尽头,是七叠瀑的一阶水潭。
水潭旁是一间简洁雅致的竹屋,屋外的一块大青石上,坐着一位少女。
她穿着月白色的华美长裙,裙摆铺过大青石,自然垂下,摇曳在地。
青丝随风舞动,容貌清丽脱俗,若春梅绽雪,如秋蕙披霜,双目晶晶,似月射寒江,一手避尘,不沾世俗尘埃。
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却散发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高冷华贵。
在少女的身后侧,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老者背上的那口宝剑不难看出,他正是悬壁阁楼中与张道长对弈饮茶的清灵道长。
“半年未见,清灵道长鬓间的银丝又增添了许多。”少女双目微闭,盘膝而坐,声音冷冷清清。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并非永恒。”清灵道长笑道。
少女眼眸微动,如冰镜绽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蜉蝣朝生暮死,它们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人能活多久,对于蜉蝣来说,人便是永恒的。而人活百岁,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修道者能活多久,对于凡人来说,修道者便是永恒的。修道者为了九重飞升而努力,终其一生也不知道飞升者能活多久,对于修道者而言,飞升便是永恒的。那么对于飞升者而言,什么是永恒的呢?”
清灵道长思索许久,并未参悟答案:“请大师指教。”
少女叹息道:“我也不知晓答案,所以才决定走下去。”
清灵道长微微动容:“春秋轮换,一世人间,蜉蝣只有一天寿命,也在悟道啊。”
少女目光诚恳,语气认真,言道:“等蜉蝣变成了人,就知道人并非永恒。等人成了修道者,便知修道者并非永恒。等修道者飞升之时,方知飞升者是否永恒。”
清灵道长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叹:“可是对于修行者而言,九重飞升是如此的难以企及。道门传承数千年,即便是开创道门的道宗,也没有达到九重飞升。”
少女神态自若地说道:“清灵道长的执念太深了,从天地初分至今,没有人能够参透一切,修行者几百年的寿命,其实和看不见头尾的天地没有太大区别,生命的时间不过眨眨眼就飞速流逝,感叹天地不在乎修行者之时,我们又何曾在乎过朝生暮死的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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