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远的眉毛不禁拧成一股绳:“区区一名东宫侍读,六品官职,对殿下说话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嘴里口口声声礼法,自己却无法无天。”离开醉仙楼回来的路上,瞿远就一路闷闷不乐,一入书房便迫不及待地破口指责。的确刚才醉仙楼上黄子澄的举动让朱植的手下愤愤不平,这哪里是臣下对亲王的礼数。
杨荣手里拿着毛巾擦了把脸道:“这是一场没有埋伏刀斧手的鸿门宴,在黄大人背后是东宫的势力,某种程度上他是代表着东宫说话。你说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刚才卑职真为殿下捏了一把汗,幸亏殿下说话滴水不漏。”
瞿远一扬眉,眼睛瞪得老大:“鸿门宴?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只是杨大人说得也有道理。”
朱植嘿嘿一笑道:“勉仁以为黄大人为什么要设这一出鸿门宴?”
杨荣道:“卑职听说一个事情,上月皇太孙与黄大人饮于皇城东角门上,太孙与黄大人曰:皇上分封诸位藩王,让各位叔叔领着重兵,本来让他们替孤守国门,只是这些叔叔们气焰骄横,多为不法之事,奈之若何?
黄大人回道:诸王护卫的兵马,不足以自守。倘若有人敢生变,天子挟天下而制一隅,六军齐发,哪个人能抵挡得住?想汉有七国之乱,非不强也,但依然无法撼动朝廷江山,十分迅速地被朝廷扑灭。天下藩地大小强弱不同。社稷宗法顺逆之理也不同,民心只会支持朝廷,不会向着藩王。所以殿下毋需担心。听了黄大人这番话,太孙殿下才安下心来。”
瞿远听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说:“杨大人的意思是,太孙殿下担心藩王尾大不掉,而殿下正好在京察看,太孙才让黄大人试探于殿下?”
杨荣笑笑道:“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而且还有一点,在藩王中殿下势力隐隐与燕王比肩,正是太孙殿下所忌惮地。今日这场鸿门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日后太孙与黄大人还会做出种种试探,甚至扼制殿下的举动也不会少。”
听着杨荣的分析,瞿远眉头也拧成一股道:“今日之会,卑职觉得殿下对答表现十分诚恳,虽然卑职不知道殿下与黄大人所言之事,但黄大人与殿下对答之后。显得十分满意啊?怎么还不信任殿下呢?”这也是朱植关心的问题,两人一同望向杨荣。
杨荣先是把太子托孤之事与瞿远交待了一下,然后道:“如果仅仅凭一场问对就能够完全相信了殿下那黄子澄也不会来安排这样地鸿门宴。所以殿下在京还要做出一些让太孙殿下信任的事情。”
朱植道:“比如呢?我该做些什么让这位侄子安心呢?”在自己最亲信的下属面前,朱植总是无意中露出真实的想法。累太累了,在这个貌似繁华地京城里面,哪里比得上在辽东轻松自在。而且有一个强大的禁锢时刻笼罩在身边。这种滋味就如绑着双手骑在马上征战。
杨荣也看出了自己这位王爷的心事,不慌不忙道:“殿下不用忧愁,既然在京城里,自然要比在辽东让太孙殿下放心得多。古往今来韬光养晦者无外乎三者,其一,挂冠种地,汉有留侯张良事也,然殿下乃天生贵胄,身在其位不由得奔走他乡,再者殿下从不事农,所以此计不可取。
其二者,卧榻称病,此计有司马武王瞒曹爽之前车,然殿下春秋正盛,贸然言病,恐怕瞒不过太孙耳目。
其三者,声色犬马,此计则有唐之李太白先例在前,卑职倒觉得适合殿下一用。殿下正是风流少年之时,哪个少年不贪美色,介时再以二王妃及卑职等合演一出劝谏之计,定能瞒过上面。但安得了东宫却未必过得了今上这关,同样有利有弊。”
朱植心想,杨荣哪里知道朱元璋的大限已近,如今只要瞒得过小侄子就是胜利。连忙道:“呵呵,此计甚好,勉仁身体欠佳,那就麻烦云飞没事陪陪本王声色犬马一番啦。”瞿远狡诘地笑着。
“辽王殿下说了,他不会忘记懿文太子的话,凡有一口气也会履行对懿文殿下的诺言。”东宫偏殿里,黄子澄向朱允汇报与朱植的面谈情况。
朱允点着头道:“那先生觉得王叔怎么样,态度是否像他所说的那么诚恳?”
黄子澄道:“以臣的观察,殿下表白的时候地确十分诚恳。”
朱允脸上露出笑容道:“既然王叔仍然是孤可以信任的人,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黄子澄道:“殿下,请恕微臣直言,恰恰相反。如果一个藩王在打入冷宫之后一点怨望都没有,这实在太不正常了。只能说明两点,第一此人压根就没有大志向,殿下觉得以辽王在辽东的所作所为,他是那样地人吗?如果不是,那么辽王必定属于第二种人就是心存很大的野心,如今只是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