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六月,辽王练兵海州,都督杨文督师北伐。
自从朱植回藩之后,辽东军事最高统帅的杨文却一直没有到金州拜候,而是点起羽林右卫、广宁中卫、铁岭卫、沈阳中卫四支主力部队北上剌鲁,准备北伐北山女真。对政治敏感的人都觉得杨文的非礼之举,实在说不过去。朱植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率领辽王三护卫陈兵海州,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实战演习。
远处烟尘滚滚,一彪骑兵冉冉而来,盔甲鲜明,马刀烁烁。马队的前方,两侧是一根根木桩,马队在木桩前旋风而过,寒光一闪碗口粗的木桩激射飞起。隆隆的马蹄声逐渐远去,一段被砍断的桩头在地上滚动着。
十丈远的地方是一座观礼台,朱植坐在正中的交椅上,轻轻地鼓着掌。台前传令官红旗挥动,远方又一队骑兵隆隆而来,人如虎,马如龙,继续着刚才的事情,木桩已经被砍得只省半根。
所有骑兵演练完毕,朱植满意地站起身子,微笑着鼓掌,身后一众将官一同起身鼓掌。朱植道:“卢将军,兵练得不错啊。”
旁边一名白面长须的将官正是宁远卫指挥使卢博,他躬身道:“殿下过奖了。”
朱植道:“谦虚了,短短半年时间,中营斥候百户的骑兵就练成这个样子了,十分不错。我记得第一次卫所分级地时候宁远卫排倒数第四。只差一名就被淘汰。短短五年时间,你们宁远卫在考核中已经上升到步兵卫第二,仅此于定辽右卫,甚至比铁岭卫还要好。卢将军功不可没。”
卢博道:“知耻而后勇。当年评比出来,自末将以下,宁远卫官兵都觉得面上无光,只能日夜训练。发愤图强。”
朱植点点头道:“杨都督着卫所屯田,不知道卢将军是如何解决训练与屯田的矛盾?”
卢博道:“杨都督的军令不得违背,但军队首先是要打仗,训练更加不能怠慢。因此末将只能量力而行,老弱者回家种地,青壮者留营练兵。收成之时再谎报一个天灾减产,也能糊弄过去。”
朱植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名白面将军,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对杨文地军命阳奉阴违。朱植道:“那你就不怕杨都督知道了怪罪下来?”
卢博道:“怪罪自然怕,然末将更怕下次考核时,宁远卫名落孙山。”话语轻松。却蕴含深意。
这才是军人的使命,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关键一点。这个敢于将杨文将令抛于脑后的人,显然是可以培植为亲信的对象。朱植嘉许地拍拍他地肩膀:“有卢将军将兵。宁远卫永远不会名落孙山。”
朱植在海州校点辽王三卫,其中以广宁右卫最精锐,宁远卫次之。盖州卫最末。说来好笑,杨文来辽东之后着手掉换朱植身边的精锐,他发现广宁右卫兵力最少还不到三千人,就把这个卫划归辽王帐下,谁知道这才是辽东军的精华所在。有这样一支强兵在身边朱植也放心了不少,他把斥候卫中有经验的下级将领打散加入宁远卫与盖州卫中,帮助两卫提高训练水平。
夏天的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叫得朱棣心烦意乱;一股乌云由远而近,渐压头上,朱棣手拿一颗黑子迟迟没有放下。棋盘之上白棋咄咄逼人,犹如千军万马杀入黑棋阵中,几路人马将一条大黑龙围住,黑子左突不成,右冲又不行,渐渐走投无路。
朱棣身胖,一滴汗从额头上缓缓下落。朱棣突然抬起头盯着对面的文官道:“仲老弟,你不打算让孤一着。”
对面文官不是别人,乃大明开国元勋刘基刘伯温的儿子世袭诚意伯,建文朝合门使刘刘仲。此番刘奉皇帝之命巡视北平、山东两地,朱棣自幼与刘交善,故人前来自然要招待一番。只是对于朱棣来说,昔日的朋友如今却有着另一层身份,监视燕王的一举一动。很不凑巧,一名燕山护卫的百户嵇亮告发燕王手下两名军官于谅周铎谋逆,刘景正好在北平,此案被他接下来,立刻逮捕了于周二人,并准备带着嵇亮一起回应天复命。
刘抬头看着朱棣,朱棣又重复了一句:“仲,你就不能让让孤?”语气已经有些哀求。
刘摇摇头:“殿下,该让地地方卑职自然会让,只是不该让的地方又如何能让。”
朱棣将手中的棋子狠狠地扔在棋盘上,用脚一踹,棋盘哗啦啦地掉在地上。朱棣腾地站起来,在凉亭中走来走去,道:“仲,那厮对孤完全是陷害,去年北征大漠,嵇亮率军失道,贻误战机,被孤处罚。他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抓住这个机会想陷孤于不忠。这个人地供词如何能信?仲,你不能将这样的人交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