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妮莎走到吧台边,将亚伯抱回躺椅,帮他盖好毛毯,淡淡地对洛娜说:“看见了?他们全都是当年亲历月桂花战争的老兵,每个人都是从死神手里逃回来的。”
“他们为王国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有的不想成为家人的负担,孑然一身离开。有的被老婆孩子抛弃,活得孤苦伶仃。也有的是像老亚伯这样,所有亲人都在战争中惨死,自己也只剩下残破的身躯,除了当年一起经历战争的战友,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些人把自己能奉献的都奉献出去了,没有谁比你孬,他们只是老无所依,陪伴彼此聚在这里喝个酒,就要被你指着鼻子骂。怎么?当上了亲王,现在高人一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
洛娜垂着眼,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毫无征兆,一向嬉皮笑脸的迪妮莎,脸突然冷了下来,厉声呵斥道:“向他们道歉!”
洛娜的拳头紧紧撰着,因为过于用力绷到发白,身躯时不时发抖,似乎在忍耐冲动的怒火。
在座的老兵虽然没见过洛娜,但人家毕竟是王之左手斯汀的女儿,雷格诺姆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也都听说过,都知道这姑娘是个暴脾气,热血好斗,凡事都要争,死不认输。
让这种脾气的人当众服软,低声下气道歉,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亚伯眼看洛娜被呵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牙齿都紧紧咬着,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太僵,就主动打了个圆场:“算了,迪,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小孩?”迪妮莎走到洛娜面前,伸出手用力捏住她的面颊,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冷冷地说,“16岁了,还叫小孩?你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享受所有公民权利,同时也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这是身为成年人的责任,没有谁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惯着你的脾气。”
“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自己心里难道没数?还在这里咬着牙,死倔不服软,怎么?做了错事,敢做不敢认?”
从小到大,洛娜只被父亲斯汀打骂过,每次被骂委屈了就去找迪妮莎告状,而迪妮莎也总会嬉皮笑脸安慰她,陪她玩,让她的心情好转起来。
洛娜认识迪妮莎12年了,已经习惯了她的笑容和关照,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她像长辈对待小辈那样责骂。
洛娜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了,紧绷的拳头不断发出咔咔的声音,指甲都陷进了掌心,似乎陷入了剧烈的心里挣扎。
迪妮莎直视着洛娜的眼睛,语气极其严厉,不容置疑:“道歉,马上,否则以后别来见我。”
这句话就像一枚钉子,彻底凿穿了洛娜的心防,她的身躯不自觉一颤,拳头缓缓松开,掌心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原本充满倔强和不服的眼瞳失去了神采,变得有些呆滞。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的注视下,洛娜缓缓弯腰,先对亚伯鞠躬,腰几乎弯成了卑微的90度,紧接着以同样的姿势对其它方向的老兵鞠躬,她低头垂着眼,就像一只犯错的小狗,细弱蚊鸣的声音难掩愧疚:“各位叔叔伯伯对不起我刚才对你们说了非常过分的话希望你们能原谅我对不起”
老兵们都非常惊讶,按照他们对洛娜的听闻了解,道歉是不可能的,多半是发脾气顶嘴,或者摔门离去。
没想到啊,这姑娘居然这么听迪妮莎的话,被训得服服帖帖,实在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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