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郎啊!
望着眼前神色沉稳、冷静、睿智的宋墨,汪渊略一计量,笑道:“世子爷误会了!老奴不过是个服侍人的,自然是主子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哪里敢受世子爷的大礼!”说着,拱了拱手。算是还了个礼。
宋墨听着心神俱震,骇然地望着汪渊。
不仅闻音知雅,而且还知道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如果说从前汪渊虽然对宋墨和善,却不过是简在帝心,而现在,他却不得不用自己的眼睛正视宋墨。
“世子爷尝尝我这碧螺春,”他亲自给宋墨续了杯茶。笑道,“皇上说如今的大红袍越来越难喝了,老奴也只好跟着喝起这碧螺春了。”
“多谢内侍!”宋墨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却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辞别了汪渊,他混混沌沌地回了颐志堂。
进门就直奔窦昭而去。
窦昭正和素心几个盘点着自己陪嫁里的绫罗绸缎。
今年是她嫁到英国公府的第一年,她准备好好地打赏一下自己的陪房,赏些好的布料给他们做过年的衣裳。
见宋墨神不守舍地走了进来,她立刻朝着素心使了个眼色,亲自上前扶着宋墨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宋墨一把抱住了窦昭。把脸埋进了窦昭的胸口。
贴着窦昭柔软的丰盈,他的情绪也跟着放松下来。
“寿姑。”他闷闷地道,“汪渊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可为什么呢?”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里有水光闪动,仿佛被雨水打湿过,晶莹明亮,“大舅镇守福建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是想杀就杀。想抄家就抄家,想流放就流放……凭什么?凭什么?”他低低地质问,声音却越来越大。
窦昭吓得脸色发白。忙捂住了他的嘴,警惕地抬头四望,发现内室只有她和宋墨,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这才缓了几分。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她诧异汪渊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可相比宋墨的情绪,她哪里还顾得上细想,只得安抚着他,“大舅的死,我们之前也有很多的猜测,如果不是冒出个陈嘉,我们做梦也查不到丁谓身上去。可若不是英国公府走水,你杀伐果断,陈嘉也不会找到你……可见老天爷有眼,也觉得大舅是冤枉,给了个机会让我们帮着大舅翻案。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感情用事,越是要稳住才是!汪渊所言,也不过是一面之辞,具体怎样,还有待查证。”又道,“严先生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吧?要不我们把严先生请过来商量商量?你不是找了他查陈嘉吗?可有什么消息?”
宋墨却抱着窦昭不愿意松手。
“我头痛。”他靠在她的胸前。
任谁遇到这样晴天霹雳般的事,都会有片刻的软弱。
“那我帮你揉揉。”窦昭心里隐隐作痛,想去拿个枕头服侍宋墨躺下,宋墨却紧箍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她只好随手就近拖了个大迎枕过来让宋墨躺下,自己坐在旁边帮他揉着太阳穴。
他却哼着:“我要喝水!”
窦昭去帮他倒了杯温水。
他不接杯子,只张着眼睛望着窦昭。
窦昭无奈,喂他喝了水。
他又抱了窦昭的腰:“你陪我躺一会儿。”
窦昭连声应“好”,靠在炕头,轻轻地抚挲着他的额头。
宋墨闭上了眼睛,神色渐渐放松。
窦昭心中涌起无限的柔情,抚挲着他的动作越来越轻柔。
宋墨梦呓般地道:“我仔细想过,皇上并不是个不能容人的人,大舅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皇上心生不悦?如果说是功高震主……早在十年前皇上就该收拾大舅了,何必等到现在?如果说是因为大舅断了某些人的财路……大舅并不是个耿介过头不知变通的人,他曾跟我说,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对方不影响军情,他通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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