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聿恭淡然一笑,道:“只要陛下愿意打压,庆聿氏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哪天他停止对我的打压,那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时候。”
庆聿怀瑾悚然一惊,很快便领悟这句话的真意。
打压虽然令人心烦,但这是一种君臣之间的默契。景帝代表的皇族不能容许其他贵族凌驾于自身之上,而庆聿恭在景军内部的威望太高,功高震主绝非戏言。想要维持正常的君臣关系,景帝必须时常敲打庆聿恭,否则会导致朝堂失衡继而引发内乱。
倘若某天景帝停止敲打,那只有两种可能——他没有继续敲打庆聿恭的能力,或者庆聿氏彻底失去威胁。
望着父亲眼中的疲惫之色,庆聿怀瑾感到极其愧疚。
要是她没有成为齐军的俘虏,父亲的压力应该会小很多。
一念及此,她轻声说道:“爹爹,陆沉让女儿向你转达,他很清楚庆聿氏的处境,并且有意给我们留下一条后路。将来若是事有不谐,他愿意接纳庆聿氏南投。倘若爹爹有这方面的打算,他希望你可以在某些时候稍稍留力,避免陷入两难境地。”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隐瞒,将陆沉的话一五一十复述。
庆聿恭沉默片刻,轻叹道:“这个年轻人确实很有趣。”
有趣?
这是什么评价?
难道不是阴险狡诈?亦或是老谋深算?
庆聿怀瑾微微睁大眼眸。
“你应该想得更深一些,陆沉为何会主动说出这个提议?难道他真的对我朝隐秘了如指掌?不是这么简单。”
庆聿恭循循善诱,继续说道:“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充满危机感,绞尽脑汁要找到更多保护自己的办法。”
“危机感……”
庆聿怀瑾轻声复述,渐渐回过味来。
她先前让人调查过陆沉,自然知道他在南齐的处境其实不算好,永嘉城里的南齐君臣对这位边军后起之秀不太信任。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那个关于陆沉身世的谣言影响极其深远,而且短时间内无法消散。
庆聿恭忽地对侧边说道:“盈野。”
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从帷幕后现出身影,垂首道:“王爷。”
庆聿恭道:“去将甲七号卷宗取来。”
“是,王爷。”
男子行礼退下。
约莫半炷香后,男子去而复返,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卷宗。
庆聿恭示意他将卷宗交给庆聿怀瑾,淡然道:“你先看看。”
庆聿怀瑾接过卷宗放在腿上,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甲字七号,南齐陆沉。
“陆沉,字静安,南齐淮州广陵府人氏,生于齐元康五年六月十三。其父陆通,字仲明。其母宁氏,卒于齐建武五年九月。陆通未续弦,陆沉亦无兄弟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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