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咋舌,“你说,就这么一小盒,要百两银子?师父,咱们怕是数十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了那么多。这如意班,那得多有钱呢?你说这班主,是不是因为太有钱,才会被人算计?”
容哲修嗤之以鼻,“只怕这钱财,来路不当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暗香愣住。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这香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暗香取过胭脂,又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微微拧起,“这香味好像有点——好像在哪闻到过。”语罢,她嗅了嗅容哲修和容盈,“师父是不沾胭脂水粉的,我也没有这样的爱好。可这味道真的好熟悉!”
“在高渐的房里,也有这样的味道。”林慕白随手便将暗香手中的胭脂盒合上,“方问山一定知道高渐的什么事,才会被人暗算。如今是生是死,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她算了算时间,距离林婉言毒发不到三天,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在揣摩与猜测之中。她要的是醉三的解药,可解药在哪呢?
事情似乎回到了最初的原点,解铃还须系铃人。
“暗香,准备一下,咱们去查查高渐的尸首。”林慕白眸光微冷。
暗香嘟哝,“又要验尸,师父,你是不是成习惯了?”
林慕白音色清冽,“多嘴。”
不过,容哲修倒是来了兴致,“在清河县你就是仵作,我听宫里的老人说,仵作就是能让死人说话的阴司判官。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死人说话。”
呷一口清茶,秒一眼兴致勃勃的小鬼头,林慕白气定神闲,“借世子吉言。”
午后的阳光还算不错,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可心里却冷冽刺骨,也让守着高渐尸体的一众夜家庄奴才,觉得脊背发凉,倍感阴森。谁都知道这高渐是被人杀死的,如今知府大人一句话,给弄成了自尽。用行外话来说,这高渐怕是冤魂不散,怨气冲天。
这事还不许声张,也没给请和尚做法事,谁的心里都瘆得慌。
林慕白踏入的那一刻,夜凌云便得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赶来。
虽然高渐尸身未腐,但已有了少许气味。
焚苍术、皂角,口中一片生姜,着白衣手套,布遮口鼻上前。褪尸衣,正尸骨。凡行人(仵作),当心正而不避羞。目不斜视,心无邪念。
容哲修紧握容盈的手,不知为何小脸有些莫名的微白,仿佛有些紧张。死人他倒是见了不少,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旁人验尸。五月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明恒与夜凌云则各自蹙眉。
一个女人,验起尸来如此有模有样,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死人是最值得尊敬的,他们比活人更诚实,更不会说谎。”林慕白肃容瞧了众人一眼,暗声道,“暗香,记。”
“是,师父。”暗香手执纸笔,俨然习以为常。
“初检。”林慕白带着手套的手,抚过高渐的头部,寸寸微按,“死者高渐,性别男,年岁二十有二,身高七尺。尸口眼合,四肢微蜷,双拳紧握。根据尸斑形成,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为辛酉年四月二十一子时。后脑,顶心无恙。口舌轻微损伤,有出血痕迹,应是死前有过挣扎。颈上一刀,皮肉卷曲,乃生前所致。然痕均匀,不符合自尽割喉现象。”
这话刚说完,容哲修便插了一嘴,“自尽和他杀,都是割脖子,有区别吗?”
林慕白蹙眉望着他,以手置脖颈处,“凡自割喉下,当下身死时,痕深一寸七分,食系、气系皆断。然自尽割喉之人,下刀时抱定必死之心,伤口势必很深。但因为疼痛,所以收刀时伤口锐浅。高渐的伤口,无论是从下刀还是收刀,伤口均匀,根本没有由深至浅的迹象。”
容哲修明白的点头。
夜凌云错愕当场,何以她知道得那么多?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难不成日日围着死人打转?
“师父,这好像是淤痕。”暗香蹙眉,望着高渐尸身上一处血荫,位于锁骨之下,呈朔月弧形、锁肩走向。
林慕白颔首,细细的查验了一遍尸身后,发现除了颈部伤痕与颈下血荫,高渐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音色低沉,林慕白眸色清冽,却是言简意赅,“暗香,取酒醋,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