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川微微眯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衣裳是二小姐穿过不要的?
首饰是房里丫鬟都不戴的?
他的胸膛一起一伏……新婚夜,父女三人对峙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他记得阮二小姐说,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姐姐?
好!真是一家子好东西!
“夫人说,大小姐是从乡下来的,福薄。太贵重的东西,她受不起。”常嬷嬷冷汗涔涔,“大小姐性子软,夫人吃定了她不识货,就算以后知道了,也不敢闹,所以……”
所以才敢把嫁妆单子上写得漂漂亮亮,实际鱼目混珠。
秦云川脸色一沉,“备车!”
想他秦云川二十多年来,还没被人这么欺辱过!
阮家弄个替嫁的戏码也就罢了,打着给他“冲喜”的幌子,他娶谁都是娶。
但连嫁妆都作假……这是嘲讽他,活不了多久了吗?
“是去忠义侯府,还是……”车夫小心问道。
秦云川沉默片刻……
“先去找王妃。”
那丫头,估摸真是不识货。
那些东西,就算变卖,又能卖几个钱?
秦云川想起那一双望着他,明澈灵动的眸子……不由想到,她被人嘲讽后,蓄满泪水的样子。
越想,他越是心浮气躁,“快点!”
车夫鞭子一抖,把马儿催得,插上翅膀就能起飞。
而此时,京都最大的当铺外头。
阮宁口若悬河地指着自己那一堆破烂儿,啊呸,嫁妆!
她一通猛夸,“掌柜的看看,我急用钱,这才贱卖了!都是好东西呀,让你捡了这大便宜!红木的家具,云母石的屏风!赤金的首饰!”
坐在马车里的周嬷嬷,听她这么吹牛不打草稿。
周嬷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纵然躲在马车里,她也尬得无地自容,脸颊发烫。
掌柜的一听,来了大单,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柜台。
他搓着手,两眼放光,“您放心,咱们当铺远近闻名,是京都头一号的!这价钱亏不了您……”
掌柜的话没说完,脸就拉下来了。
“呵……”
掌柜冷笑一声,“这就是您说的‘红木’家具?红色的杨木?您拿我寻开心呢?”
如果说红色杨木,还只是叫掌柜哭笑不得的话。
云母石屏风就离大谱了!
掌柜的伸手一戳,“云母石”就被他戳了一个洞。
只见阮宁,一点儿不慌,神色泰然,“哇!”
她语气夸张地鼓掌,“掌柜的高手啊!这是一阳指神功吗?竟然一指穿破云母石!厉害厉害!”
“那你是确定要了吧?这架六折大屏风可不便宜!”
掌柜险些被她气吐血。
“讹人讹到当铺来了?来人,给我打出去!”
阮宁小手一挥,“慢着!云母石屏风,你给我戳破了,五百两!卖给你了!”
“噗……”掌柜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纸糊的屏风,也敢冒充云母石?小姑娘,你贪财不捡地方啊?”
“我当铺一般不做当面让客人下不来台的事儿!但今日!你过分了!”
“你若再不离去,我可就不给你留情面了!”
掌柜这狠话一放,周围人唰唰都看了过来。
就连里头雅间里的人,都被外头的闹剧吸引。
“咦?怎么是她?”秦昊一惊。
与他同坐的年轻公子,抬眸看去,“谁呀?”
“就是我跟你说,乡下来的那村姑,妄想给我吸了蛇毒,就赖上我呢!”秦昊得意冷哼,“我祖母就那么一说,她还当真了!自诩是我的未婚妻?我呸!”
“这不,被忠义侯塞给将死的燕王,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燕王在那事儿上……还行不行?她没尝过人间那快活滋味,就要死,也是怪可惜的……”
秦昊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意。
同坐的公子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阮宁。
只见阮宁,非但没有被掌柜吓退。
她反而撩起衣摆,在贵客的位置上,坐下了。
“嘿,我算是长见识了!”掌柜的脸都气绿了。
“我一样样给你算!杨木家具,纸糊的屏风,十年前发霉的老款布料,包金首饰!看清楚了!是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