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丈本来对唐家小姐,颇有几分满意。
但听了小儿子的话,他不由叮嘱家宰,“此事再议。你好好去打听这姑娘的人品。”
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转眼来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宫里有灯会和晚宴。
阮宁身为燕王妃,也在受邀之列。
太后娘娘真是“看重”她,一大早就叫宫里的嬷嬷前来府上迎接。
阮宁知道,太后娘娘是想从她这儿打探燕王府的情况。
同时,少不了的宫里会遇见那几个冤家对头。
阮宁早早就把孛儿帖叫来燕王府。
孛儿帖规矩学得不错,她今日进宫,身边只能带一个丫鬟。她便只带了孛儿帖。
当然,能文斗的时候,她也不想动粗。
但不是所有人都讲理,情况允许动手,也不用浪费唾沫星子。
为了赏灯,宫宴是黄昏时候开始的。
宫里的花灯可真多,真漂亮。
从宫门外的御街上,一直到宫门内,如一条巨大的火龙,蜿蜒盘旋,浮卧于皇宫之中。
众人正众星拱月的簇拥着太后娘娘,说着凑趣的吉祥话儿。
太后娘娘却忽然停下脚步,“燕王妃来了吗?”
阮宁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一路都在隐藏自己,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但“燕王妃”的头衔在这儿,燕王一天不死,宫里头这些人,一天都不能安枕无忧。
“臣妾在呢。”阮宁上前一步。
太后娘娘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犹如无形的利剑悬在她头上。
随着太后娘娘的关注,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刚刚走来的小皇帝及皇帝身边的臣子,都注意到了她。
“哀家听说,燕王府最近招揽了好几位有名的诗词文人?”
阮宁呼吸一紧……
这么小的事儿,都没逃过太后的法眼?
还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当众问她?
阮宁脸上娇羞道,“回太后的话,年节京都里热闹,这鞭炮噼里啪啦一放,王爷的精神,竟好多了!
“近来王爷能坐起来,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在屋子里走走了。
“也不知王爷哪里来的兴致,竟非要臣妾与他吟诗……臣妾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哪里会吟诗呢?
“为了不扫王爷的兴致,所以托人请几位先生到府上,教臣妾作诗……”
阮宁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传来嘲弄的笑声。
“燕王妃真是说笑!字都不识,还能学会作诗?”
“你这临时抱佛脚,恐怕佛祖也帮不了你吧?”
“哈哈哈,乡巴佬学作诗……真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贵妇小姐们,忍不住嘲弄。
阮心怡体贴关切地说,“姐姐,你就伺候好燕王起居,给燕王翻身擦洗……就算尽职尽责了。
“何必东施效颦,好高骛远呢?唉……人贵有自知之明,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出身。”
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阮宁觉得……她要是个玻璃心,这会儿都恨不得扣个地缝儿钻进去。
但她脸皮厚,非但不羞愧,反而笑得灿烂。
“哦?学作诗?”太后娘娘道,“今日燕王妃也给我们做首诗,让大家听听?”
太后娘娘笑容平和,似乎并非故意为难她。
但叫一个刚学作诗的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场作诗……分明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更可况,那些嘲弄她的贵妇小姐们,嘲弄的笑声,还不绝于耳呢。
太后也不曾训斥她们。
这是想给她们提供更多嘲讽的素材呢。
阮宁想了想,“既然太后娘娘想听,那臣妾就献丑了。”
阮宁环顾四周,一边慢慢迈步,一边轻缓吟诵: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阮宁的声音很好听,强调抑扬顿挫。
这诗……当然不可能是她作的。
她抄的嘛。
她让秦云川给她请会作诗的幕僚来,就是想请教人家,她背的唐诗宋词,这个时代有没有?
如果有了,她就避而不抄,免得侵权。
若是没有,她就能放心大胆的抄!
这是她那日在秦云川的书房,翻书翻到睡着,领悟出来的捷径——与其她自己去找,不如直接问专业人士,省时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