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抿了口茶,茶香馥郁,果真是上好的茶。
她气息急促,目光灼灼地看着阮宁,“今日约王妃来,是特地向王妃请教……”
张氏觉得口干舌燥。
她跟阮宁发生过多次冲突。
最近的一次,她甚至直接让粗使婆子强扭阮宁去祠堂……
虽然最后,是阮宁的人把婆子们都打了,还把她给送去了楚馆……
呃,不能想了,越想越没法儿开口。
“听说我爹把那身怀六甲的外室,给接回家里去了?”阮宁主动道。
张氏“咣当”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沉着脸。
“可不是嘛!太不像话了!他把自己的嫡长子送走,把一个外头来的,不清不白的女人接回家里!他怕是老糊涂了!”
张氏说着,瞟了瞟阮宁的神色,怕这话触怒她。
却见阮宁笑眯眯地,一点儿没生气,反倒抿了抿香茶。
“所以呀,女人得先对自己好一点儿,你在家里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他在外头风流快活,哪里还会记得你为他付出的一切?哪还会念你的好?”阮宁叹息说道。
这话说到了张氏心坎儿里。
她瞬间湿了眼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不过,阮夫人也不必担心,她……那外室叫什么?”
“卢氏,单名一个双字。”
“卢氏所仗着不过是年轻,漂亮,怀了孩子。”阮宁笑了笑,“我爹什么德行?他是有长性的人吗?
“今天有卢氏,明天就有李氏,王氏,孙氏……这世上,多得是出身低微,却年轻漂亮的女子。”
张氏瞪大眼睛看着阮宁。
确定这话是在安慰她,而不是打击她?
阮宁噗嗤一笑,“阮夫人干嘛这么看着我?她们能陪我爹睡,能夺走我爹的身子,但夺不走你主母的位置呀!”
张氏呼吸一滞,胸口发闷。
“这说的是什么话!感情……不是你相公!”张氏愤愤道。
阮宁轻笑,“与阮夫人争相公的不过是出身低微的女子,与我争相公的,可是老天爷。我还能争得过老天爷不成?”
张氏闻言一怔,燕王那要死不活的情况,她也知道。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阮宁摆摆手,“所以,咱们女人,自己想开,是第一要务。想开了之后,就想点儿法子,让自己过得快活些。
“别叫男人的话,束缚了咱们的路。我爹带回来的卢氏,你不喜欢,那你就给卢氏添点堵。
“只要卢氏还动不了你当家主母的位置,她就不配被你当做敌人。”
张氏目瞪口呆看着阮宁。
她着实没想到,这番话,是个年纪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说出来的。
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是此前与她一直不对付的对头……
张氏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是不是,阮宁根本从来都没把她当做过敌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阮宁笑了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啊,只要阮斌还不能换掉你当家主母的位置,你管他宠卢氏还是李氏?”
张氏皱着眉头,抠着手指,总觉的阮宁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阮宁道,“看来阮夫人没明白……你若想寻那卢氏的麻烦,给她找个对手不是就是?你当家主母,何至于跟她一个小妾较劲呢?”
张氏瞪大眼睛,嘴巴微张,看着阮宁。
“阮夫人身边就没有,既年轻漂亮,有机灵聪慧的丫鬟?”阮宁把话挑明,“给我爹送去,我爹念着你贤良淑德,说不定,就把文柏给接回来了。”
张氏长舒了一口气,“是啊,靠他,不如靠文柏呀!我是文柏的娘,这一点,谁也改不了!”
阮宁点点头,转脸去看戏。
张氏重重地哼了一声,“这点儿,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不甘心!他凭什么!当初若不是我家帮衬他,他阮斌能有今日!他靠我才有了今日!他竟敢这么对我!他……”
阮宁笑了笑,“我给夫人看点儿开心的,人生嘛,就是一场戏。何必活得苦大仇深的,让相公嫌弃孩子厌恶?
“你自己过好了,过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阮宁拍了拍手。
台子上正在唱戏的人,忽然停下,躬身退了下去。
另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小生,步子拘谨的走上台子。
“人生真是一场戏……”张氏看着阮宁感慨,“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同你坐在一起看戏,听你安慰我。”
阮宁笑了笑,“别看我,看台上!这是特地给夫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