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叔叫你来求的?”阮宁问。
曹爽躬身,腰弯成九十度,“是啊,正是!我二叔亲自托我来。”
阮宁哼笑一声,“你求的,算数吗?你只是个毛头小子,而我?”
“呵,我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曹大将军‘身娇体贵’我可不敢答应你。”
阮宁说完,拿着她原本要给曹爽的药,又转身回屋里去了。
“别呀!仙姑!小仙姑!我二叔知道错啦!他是个病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嘛!”
“就算您生气……我的药,至少先给我啊……”
曹爽都快哭了。
替二叔求情呢,情没求下来,还把自己的药也给搭进去了!
这事儿闹得!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仙姑……”
“来人,叉出去。太吵了。”阮宁道。
薛涛蹲在院子外头的龟背冬青丛后头,亲眼看着曹大将军的亲侄儿,在军营里都敢横着走的曹爽……
被两个小厮拖出院子,扔在外头!
“嘶……”薛涛暗暗吸了口气。
原来,昨天他那待遇,还不是独一份儿。
就连曹大将军的亲侄儿,那位仙姑,也敢不假辞色。
不不,不止曹爽。
她可是连曹大将军的面子都不卖!
这么厉害的吗?
薛涛转念一想……心底发凉。完了!她脾气那么大,自己昨儿不是也言语不敬,得罪了她吗?
这下可怎么办?
薛涛心里一团乱麻。
虽然他的鼻血已经不流了,但“血光之灾”“命不久矣”几个大字,却血淋淋地刻进了他脑子里。
“不不,别自己吓自己!”薛涛在心里嘀咕,“或许没有曹爽说得那么神!曹大将军不也没亲自来嘛!”
薛涛趁人不注意,回到了客房休息。
他值了夜,所以整个上午都在睡觉。
吃过了晚饭,他才去换班。
薛涛不知道,曹大将军屋里的地笼灭了。
他只觉得,自己前来当值时,小风一吹,“真凉快啊!今儿晚上可比前几天夜里凉快多了!”
那是,地笼没了,可不凉快多了么!
傍晚的时候,天阴了,云层很厚,看起来随时要下雨。
呼呼的晚风,带来湿湿的潮气。
雨还没下呢,空气里的水汽便已经很重了。
“嘶,疼,疼啊……”曹将军的毒疮,每到这时候,就会格外的疼。
前几天的燥热,他也嫌热,但比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可好忍受太多了!
“咔嚓——”一道闪电,劈开了夜空。
滚滚惊雷滚过。
“哗啦——”闷了两个时辰的雨,终于哗哗地倾盆而下。
“啊啊啊……疼死我了!疼死老夫啦!”
曹将军要面子,安静的时候,他死死咬住嘴唇,把嘴都咬流血了,也不吭一声。
等滚滚炸雷,炸响在头顶时,他就在床上打着滚,哭爹喊娘。
他浑身冒出的汗,把被子褥子都打湿了。
雨下了半夜。
曹将军在床上疼了一夜。
后半夜天就放晴了。
清晨,晨光熹微时,雨后的小风一吹,大家都觉的神清气爽,特别舒服。
曹将军却觉得……生不如死,太疼了!
还不如在战场上,一刀给他个痛快!
他没死在战场,却死在病床上——太窝囊了!这绝不是他的理想!
这不是他想要的命运!
“曹爽!传曹爽!”曹将军在屋里喊道。
曹爽来得很快,还带着点儿睡眼惺忪,“二叔,你叫我?”
“呀!二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有嘴唇,这嘴是怎么了?”
怎么了?被咬的!被他自己咬的!
“咦?这屋里怎么凉快了?昨天进来屋里还热得不行。”
“去……你去给我请仙姑来!请她来,我亲自给她赔礼道歉,亲自向她认错!”
曹爽微微一愣,愕然看着他二叔。
“二叔……”
“快去!”
曹爽深深看他二叔一眼,难以想象,这个坚强的男人,昨晚经受了多大的痛苦。
“好!我这就去!”曹爽拔腿就往外走。
眼看他要出门。
曹行简忽然道,“你回来!”
曹爽一愣,又连忙跑回来,“二叔!低个头而已!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您老是告诉我,好男儿征战四方,要死,就死在战场上!您这么躺在病榻上……不值啊!”
曹行简拍了拍他的肩,“扶我起来,再给我准备几根荆条!”
曹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