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沉默不语,低头又啜饮了一口杯中茶水,满嘴苦涩。
不知道是这茶叶苦的,还是涌入心底里的愧疚在作祟。
愁上眉梢的陈义山,幽幽叹气,刚抽上两口。
一辆顶配黑色奔驰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
村头平坦的水泥路不走,反而是故意绕一大圈,气势汹汹地要从陈家门口穿行而过。
不过,这虽是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陈安两家,早年因为农田分地分水的问题,没少打过架。
如今安家一朝富贵,又怎能不抓住机会,狠狠踩上陈家两脚?
陈义山眯起眼,似笑非笑。
好家伙,显摆到家门口来了!
奔驰车逐渐抵达,待靠近陈家门口近前,故意停稳之后,副驾驶的玻璃被迫不及待的摇下来,同时探出一颗油光发亮的脑袋,五六十岁的年纪,尽显油腻。
“老陈,都快开饭了,怎么还不动身啊?”
“你这老小子,就是这副不争不抢的尿性,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活该没咱家风光啊。”
油腻男子音抬八度,大大咧咧的,好似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脸上那副小人得志的浮夸表情,让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嫌恶。
刚说完,还有模有样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包价位在百来块的好烟,故意展示两眼烟盒后,先是给自己嘴上塞上一支后,又故作客气的朝陈义山递过来一根。
陈义山站起身来,冷冷瞥了油腻男子一眼,直接将对方晾在半空,压根懒得去接。
本名正是安大山的肥胖男子,悻悻笑了两声,也毫不客气缩回手去,半分自我安慰,半分煽风点火道,“害,瞧我这记性,知道你抽不惯这种好烟,还白给了这份面子,怪我,怪我。”
话音刚落,后驾驶的车窗也是堪堪摇下。
沈瑜循声看去,淡淡一扫,是位穿金戴银,长相刻薄的中年女子,看年纪,应该是这肥胖男子的老婆,尽管一身珠光宝气,可惜周身那副油然而发的暴发户气质,却还是让人一览无余。
“行了老安,你在这废话什么呢,儿子还在那边等着咱们呢,赶紧的,别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没用的东西身上。”
一番话,看似指责自家老公,却是绵里藏针,暗含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李英哪里气的过,一把抢过沈瑜手里的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即往外一扬,“茶凉了,我帮你泼掉。”
茶水扬起,当即吓得刻薄妇女摇上车窗,透着窗户,目光怨毒。
本名安大山的油腻男子也是冷笑两声,呼的一口吐出团眼圈,眼见陈义山根本就不搭自己的话机,目光突然看向沈瑜,顿时笑容玩味,
“呦,这后生看上去面熟啊,怎么着老陈,这你家干儿子竟然回来了?!”
“嗨,模样倒是跟当初一样,还是挺俊的,但好像也就仅仅如此了吧?不像我家那小子啊,年纪轻轻就自个儿买车买房了,还特意给我配了辆车和司机,怎么着,你这干儿子就算再不济,也要给你把这破茅屋翻修翻修吧?”
“奶奶的,大老远就闻见股寒酸味啊。”
陈义山负起双手,眉头一竖,当即语气不善道,“老子的家事,要你管?”
人穷志不穷,你既然讨骂,那我也不客气!
安大山被陈义山怼了一句,也不生气,笑眯眯把烟头一丢,然后猛呵几声,朝陈家门口吐了口浓痰,冷笑道,“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蛋。”
陈义山手把上门沿,当场就下了逐客令。
这种成心想要来家门前炫耀显摆的暴发户,不能多搭理,多说一句,都是白给他脸了!
“走就走,谁他妈还乐意待在这破地儿,老子稀罕?”
冷哼一声,安大山白了陈义山一眼,当即扭过摇上车窗,示意司机赶紧离开这地儿。
只是透过后视镜看向陈家几人的眸子当中,依旧是泛起阵阵冷漠与自得,
“老婆,你说陈家这几个乡巴佬,怎么就这么不懂做人?我安大山现如今可是飞黄腾达了,十里八乡的谁不腆着脸巴结我,就这几个泥腿子,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臭脸色!”
后座上的韩翠听了,也是免不了一阵冷笑,
“别急,我就不信他们今天会不去村口宴席吃饭,到时候等这几个穷货见识了咱家的滔天富贵,他姓陈的,指不定要摇着尾巴上来,求着你赏他两块骨头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