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二门,便听上房里有人说话,却是熊赐履的声音:“……从这些谣言看,回民造反与那个朱三太子是一档子事……”孔四贞猜想康熙也在里头,便一掀帘子走了进来。康熙盘着腿坐在大炕上,手里摇着扇子正听得入神,见孔四贞进来行礼,欠了欠身子笑道:“你好长的腿,听说朕来这里,料着魏东亭定必有好东西吃,便赶着来了,是么?”孔四贞笑笑,说道:“奴才来,倒不为吃,听说鉴梅嫂子有喜了,可是真的,奴才再过几日就要南去,一来见见万岁爷,二来也给东亭两口子道喜。”康熙瞧了瞧魏东亭,见魏东亭点头微笑,便转脸又问熊赐履:“李光地是如何破谣的?”
“回万岁的话,”熊赐履躬身答道,“李光地以为,‘曲尺木匠’就是木上挂曲尺,合为‘朱’字;‘天阳乾象’,在八卦图上是个‘’,形似‘三’字;‘犬上点滴下’,就是‘犬’字上边的点,移到下边,是个‘太’字;‘外孙’是‘女之子’,本应是个‘好’字,‘无女外孙’,便是‘子’字,那四句童谣,合在一处,恰成‘朱三太子坐龙门’……”
孔四贞听着,有点摸不着头脑,便转脸瞧魏东亭。魏东亭忙递过一张纸来,孔四贞看时,上面写道:
曲尺木匠不离分,天阳乾象最逼真。
哮天犬上点滴下,无女外孙坐龙门。
康熙半仰在大迎枕上,闭着眼手抚脑门,思索了会儿又问道:“那——朕在固安听到的‘四张口儿反’的谣言,你们解破了没有?”熊赐履忙赔笑道:“奴才们愚陋,一时尚未解破——”
“奴才倒有个小见识,”旁边的小毛子插口说道,“奴才小时候常和哥哥一起猜谜儿……”
话未说完,熊赐履断喝一声:“这里有你说的话?退下!”他是道学宗师,最忌太监干政,很厌恶小毛子多嘴多舌,便拿出内大臣身份训斥小毛子。康熙却笑道:“且当笑话听听他说些什么,怕什么?这小鬼头难道还能干政不成?”小毛子吓得吐了吐舌头,笑道:“奴才差点吓走了真魂!且说说,若不对,圣上和熊大人只当放屁就是——这‘四张口儿’像是‘回回’两个字,和城里传的回民们要造反像是有点瓜葛?”
熊赐履不禁一怔,“五星联”这些话头他是早已参详出来,偏是“四张口儿”愈往深处想,愈不得要领,竟猜不出来,经小毛子这一点破,失声一笑对魏东亭道:“牛溲马勃败鼓之皮皆可入药,这小东西真的点破了这个谜!”康熙听了,双目炯炯放出异样光彩,笑道:“很好!回民的事过了端午再议,朕今日出来本是偷闲的,竟在这里议起事来,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东亭,早听说你家鉴梅能做一手好菜,朕想叨扰叨扰,既然有了喜,今日是叨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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