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见了你们’?”伍次友搁下筷子问道,“你们不和我一起走么?”
“他说的是真的。”云娘在一旁低声说道,“送行饺子接风面,这是我们分手时的一点心意。”
“为什么?”伍次友问道,“你不到北京——”他突然想起“谋差事”已是不可能的了,不觉神色黯然,半晌方叹道:“也罢,也只有这样。聚散有定,离合有缘,虽说是涸辙之鲋,相濡以沫,不如散处江湖之中而相望,但愿他日陌路相逢,我们不要擦肩而过……”说到这里,伍次友觉得嗓子有些哽咽,强忍着没有流泪。
云娘见伍次友如此感伤,真想说一句“我不走了”,但她不能。她嗫嚅了一下,强笑道:“先生何必儿女情长!你我都还年轻,绿水长流不改,青山大路回转,怕不能再见?再见时,岂有擦肩而过之理?”
当日中午伍次友、云娘和青猴儿共进了一餐别离饭,中间千叮咛、万嘱咐说了许多保重的话。伍次友决意明日拜会兖州府,由官府送他回京。云娘和青猴儿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路。
“姑姑,”青猴儿回过头,见伍次友还在古道口垂杨柳下遥望,不解地问道,“我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您怎么一定要走呢?”
云娘茫然地望着远处的碧水绿树,呆呆地说道:“你年纪小,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咱们往什么地方去呢?”
“先不要走远,在这近处住些日子,你师伯他们大约也不会走远。”
伍次友当晚直到深夜都没有入睡。云娘和青猴儿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动——药吊子里的药是上午云娘亲手煎好了的,只要温一温就能用。一会儿他仿佛听到了外间煽炉子“唿嗒唿嗒”的声音;一会儿他又好像听到云娘用汤匙调药、吹凉的声音。前几日还在和胡宫山、云娘几个人说笑论道,一下子便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下起雨来了,檐前滴水落在青砖地上,滴嗒滴嗒响个不停。伍次友回顾往事坎坷多变,瞻念前途渺若云水,不觉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唉,看来我实在招了造化的忌讳,成了不祥之身,天下如此之大,却不容我伍次友啸傲江湖,长伴梅花的了!”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天将透晓时,方才蒙眬睡去。
兖州府是山东古邑,大郡名城,又是圣府所在地。府衙坐落在城西北隅,八字粉墙上挂着一个匣子,里边装着前任官留下的一双官靴,已落了老厚的灰尘。
伍次友乘了一顶青布凉轿,离府衙老远就下来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来到衙前,见门口有一个书吏模样的人正在踱来踱去,便走上前来,投了自家名刺道:“烦请禀报堂尊大人,就说扬州书生伍次友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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