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口气好大!”傅山一边听一边打量康熙,见他一身普普通通的镇人打扮,竟从老太太的愿心扯到“天时”这个大题目上来!他挪动一下身子,呷了一口茶问道:“尊府是在北京?”魏东亭见傅山起疑,忙过来添茶,笑道:“不,是通州。”道士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只低头吃茶听话。“通州?”傅山摇头道,“通州大世家只有一个周园哪!”
康熙一时语塞,原打算从五台山回来再私下查访民情,谁知他并不适应这种场合,头一次与外人接谈,一出口便捅了漏子,倒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
魏东亭却知道,周园是周全斌家的产业,事到如今只好编下去了。略一沉吟,轻轻笑道:“龙家原在外蒙,去年秋天才搬进关来,现在连周园也都转给了龙家。先生没听通州老百姓编的歌儿?‘十个周园千里青,比不上黄土一条龙。’自通州向东北,只要是黄土地,都是龙家祖业。”
“小魏子,扯这些闲话干什么?”康熙对魏东亭的编排十分满意,不想沿这一话题说下去,便转脸问雨良道士,“雨良道长是秦人口风,在陕西何观修道?”
“我么?”雨良正在沉思,不防康熙突然问到自己,将杯中茶一吸而尽,笑着对魏东亭道,“请再来一杯——咱们不绕弯子说话——就在终南山修道,也曾在峨嵋山云游过几年。”
“噢,峨嵋!”康熙猛地想起来,问道,“有个太医叫胡宫山的,也做过峨嵋山的道士,武功了得,人也正直,不知怎么就弃官不做,又回去了……”
“那不足为奇。”雨良冷然说道,“有人觉得做官好,便也有人愿意做道士、和尚。即便都是太上三清弟子,弄神驱鬼者有之;操汞炼丹者有之;避迹深山者有之;在皇宫相府家飞来飞去的又何尝没有?——你说的那个胡宫山,就是不才的师兄——做了官,就得惟皇上的命是听,就是做个好官,也不过落个好名声,要是做个像大同知府那样,敲骨吸髓,刻薄百姓,比得上我道士这碗清净自在的饭干净么?”
胡宫山曾在养心殿为康熙治过病,一个下跪动作便将六块青砖压得龟裂,可见武功非凡。此人既是胡宫山的师弟,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康熙便有心结纳。但康熙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魏东亭心里倒雪亮,胡宫山不愿做官,是因为既不屑为吴三桂卖力,又不愿当满族皇帝的臣子,临走时还把钦犯郝老四救了出去。魏东亭虽与胡宫山私交很好,但此时与雨良这样面目不清的人不期而会,不禁又提了三分警觉,便笑着问道:“道长这也算一番高论。不过听起来你也不像是很清静的,这么冷的天,千里跋涉,自陕南来到晋北,怎比得上在终南山长伴香火逍遥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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