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雄、知野白天随着格愣一家去狩猎,几个人走在茫茫的雪野中,转了一片山林又一片山林。更多的时候,川雄和知野都会随在后面,用目光去望那看不到尽头的雪山雪岭。自从那一次在风雪之夜逃出小屋,他们在雪野里狂奔,后来发现已经迷路了时,再也走不动了,他们这才感到走出野葱岭已经很困难了,就是走出野葱岭还往哪里走呢?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格愣一家人从雪地里救了他们,他们才真实地觉得在野葱岭是安全的。他们暂时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起来,心里清静了许多。整天不用再去杀人了,也不会被人杀了,他们有些庆幸自己逃出来。更多的时候,他们觉得孤独,这种孤独愈发地使他们思念广岛,思念亲人。川雄和知野觉得这儿千好、万好也不属于自己。人在这里,心却飘回了广岛。每次出来狩猎,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去望那山、那岭,想象着这山这岭到底有多远,每次都留心记下自己走过的山岭。想象着有朝一日走出野葱岭。有几次,他们坐在雪地上休息,川雄用手比划着问过格愣到大山外面的路线。格愣明白了那手势便又用眼睛去瞟野夫,这时野夫不敢去望那目光,也不敢望川雄和知野,低垂着头望眼前的雪地。格愣收回目光,叹口气,再望一眼川雄和知野,很快地用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曲线,两个人望着地上的雪线明白了,知道走出山外的路很远,也很难走。两个人抬起头再望远方的雪山雪岭时,目光就暗淡了许多。知野眼前又闪现出那张忧郁苍白的少女的脸。
夜晚的时候,川雄和知野沉默地坐在小屋里,望着窗外,远天有三两颗寒星一闪一闪地醒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望着远方,想着远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两个人收回目光时,望见了对面的山岭,山岭上的雪地里埋着四郎,两个人的眼里就热了。川雄先对着山坡跪下去,知野也跪下去,两个人就那么久久地跪着。他们一起又想到打伤四郎叫横路的那个家伙,牙齿便咬得“嘎嘎”响。他们又想到了他们押运军火的这些人,不是被游击队打死,就是回去被联队执行军法了,横路一定不会活着了,他们憎恨横路的心就颠抖了一下,不知为谁,泪水又悄悄地流了下来。
很晚了,两个人才睡去,几乎每天夜里,知野都要被川雄的梦语唤醒几次。川雄每天在梦里都要呼喊杏子的名字。知野在夜深人静时,听着远方传来的野兽怪叫声,听着川雄的呓语,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着。他竟有些害怕这黑暗,他望着这黑夜,便又想到了那个斜眼少佐——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住下来,就有两辆带篷布的卡车,拉来一些日本女人。每次分享这些女人的都是少佐这些军官。每次卡车来,知野都要被派去站岗。那一次,知野看到篷布车里走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穿和服的少女,少女的脸苍白而又忧郁,目光暗淡散乱,似什么也没看见,异常麻木地从车上走下来。知野盯紧少女的眼睛,那眼里有哀怨也有泪水。就在少女从车上走下来,转过身时,知野看见那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地和自己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两双目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知野感到少女的目光哆嗦了一下。很快,少女便垂下头,随在众多女人的后面走了,他分明看见,那少女被斜眼少佐领进了自己的房间。当时,知野的心里沉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也忘不下那少女那双忧郁的目光和脸。目光不时地去瞅少佐的房间,很快,少佐的房间灯熄了。他的眼前再一次出现自己躺在少佐的床上时,少佐那双鸡爪子一样的手……他开始恨那个斜眼少佐。那一夜,他交完岗。一夜也没有睡着,眼前不停地闪现出少女那张苍白的脸,和那双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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