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富掌柜鞠躬哈腰地离去。
“慢着。”阿采又出声,“记得拿一些好料的给在马房休息的骄夫与乐夫,让他们吃饱一点,明天一早好上路,如果明天行程误了个半炷香,我把这笔帐记在你头上,明白吗?”只见富掌柜像哈巴狗似的直点头。
在阿采严厉的吩咐下,雪梅坐休息没一会儿,富掌柜的亲自送来上等美味的珍馐。
望着桌上摆着四碟佳肴,有茄汁鱼、烤鸭、佛跳墙与一道青菜,还有两碟精致的糕点。这些餐点是如此的精致,即使雪梅饿得饥肠辘辘,仍舍不得吃下口。
雪梅望着阿采,疑惑的皱起眉,“阿采,你怎么不一块儿吃?”
“不行。”阿采谨守自己的身分。“阿采是个下人,不能和大少奶奶同桌吃饭的。”
“可是……”这么多东西自己一个人吃多浪费呀!“阿采,我看你今天忙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一块儿吃好不好?”阿采可不像她可以坐在轿子里,走了一整天脚不酸吗?可是雪梅却没看到阿采抱怨一声,或者皱一下眉。
“谢谢大少关心。”阿采的语调仍是平平的。“晚一点阿采会去灶房要一些杂烩粥来填肚子。”杂烩粥,雪梅想起姨娘以前最常将各种菜丝混入白米内煮成香喷喷、热腾腾的热粥。一想起来,她的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叫起来。
“阿采,我可以也吃一点吗?”她要求。
她的要求显然吓住阿采。她看着雪梅,“不行。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出身,从现在起,你是傅家庄的大少奶奶,绝不可以同下人吃一样的东西。你明白吗?大少奶奶。”阿采的话像是警告她似的。
“大少奶奶挺不好当的。”雪梅咕哝一声,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大少奶奶,听阿采一句话。明天一大早开始你会忙到晚上,不会有机会吃东西,趁这一餐,你要把肚子填得饱饱的,明天才不会累倒。”
“谢谢你,阿采。”阿采愣在原地,“大少奶奶,你不会怪阿采多嘴吧?”
“不会,我还要谢谢你提醒我。阿采,你人不像外表看起来冷冷的,相反的,你心地真好。”雪梅甜甜一笑。“对了!你也要吃得饱饱的喔!”
阿采有些动容。“大少奶奶,你快吃吧!我去打一盆水来给你洗洗脸。”
“不用——”雪梅话未说完,阿采已疾步走出去。
一会儿,阿采打了一盆热水回来,雪梅也已吃得饱饱的。阿采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雪梅时,看到她胸前的玉佩。
她挑高眉——“大少奶奶,你胸前的玉佩是谁送的?”
“这个?”雪梅笑瞇瞇地,“是天威哥送我的。”
“大少奶奶,你不要怪阿采多事,但这条玉佩你还是收起来吧!否则让老太君知道了,她会很生气的。”阿采很不高兴。
“可是,这是天威哥……”
“大少奶奶,傅家庄不比一般人家,家法多得吓人。”阿采打断雪梅的话,兀自说下去,“那个陆天威并不是你的亲生哥哥,要是让老太君知道一个男人送你东西,你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傅家庄真如阿采形容的那般不近人情吗?瞧阿采一个丫鬟都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让雪梅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吧!”雪梅依言拿下玉佩,放入腰中的小荷包里,阿采这才松了一口气。
入夜,雪梅辗转不能成眠,阿采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拿起被子盖在阿采身上,阿采动也不动,可见是累得睡熟了。
雪梅端坐着,身上多披了一件单衣,遥望着天边的新月,心底的思绪百转千回。她想起了晴姨、材伯、天威哥,不由得红了眼眶。
重新拿起玉佩,她下定决心再戴上去,只不过,这回她把玉佩放进内襟,不让任何人瞧见。
这是她唯一可以思念他们的信物,所以,她不会拿下来的。
傅家庄一切早已准备就绪,这时,离拜堂还有两个时辰。
傅老太君年纪虽已迈入六十大关,但她的衣着之考究,虽不华丽,但尊贵的让人不自觉矮了七分。
此刻她正拄着拐杖往松院走去。拐杖上刻着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给的凤凰。
跟在傅老太君身后的是傅夫人以及三名贴身的侍女,她们走进松院内侧的厢房内。如今,这间厢房已改成新房,四处张贴着双喜字,以及新的鸳鸯枕和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的红色被褥。而上的褥垫是白色的,当然,这是新娘子的清白与否的重要证物。
新郎傅子荣正躺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瘦骨如柴的他仿佛风一次便会散了似的,眼珠内布满血丝,眼球四周围凹陷的仿佛眼珠子会弹出来一般,脸色苍白似鬼,而紧闭的双唇像是脱了水似的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