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知道傅子荣身子虚不能拜堂,而代替傅子荣的就是长年在外飘泊,个性洒脱不拘,花名在外的傅二公子——傅子骏。
大家噤声不语的同时,一声轻佻但富有磁性的嗓音突兀的介入这一片沉静中。
“奶奶,你们在等我吗?”
“骏儿。”傅夫人出声制止。“同奶奶说话不可如此轻佻无礼。”
“是吗?娘,这是我的本性,一时改不了口,真是抱歉。”傅子骏齿缝迸出的嘲讽任谁都可听得出来。“不过,我听了你们的话还是来了,不是吗?”傅老太君原本气得发青的脸上因傅子骏这一句话而露出一丝喜悦。
“骏儿,你真的愿意?”傅夫人也听出傅子骏的弦外之音。
傅子骏不置一词,嘴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我是听你们的话来了,但可不一定依你们的方法行事。”傅子骏走到雪梅身旁,阿采恭敬的递上绣球的另一端红绫。雪梅在傅子骏靠近时,感到一股庞大慑人的力量向她袭来。说真的,她对这个傅子骏没有一丝好感。
对长辈目无尊长,说话自大无理,不自觉的,她握着红绫的手更加收紧了些。
傅老太君虽然被这个孩子气得快吐血了,但仍压抑住怒气,并用眼神示意婚礼可以开始了。
“慢着!”傅子骏高喊一声,并使力将绣球用力扯过来,他扯得又快又急,雪梅一个没有留意被这么一拉,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阿采及时将她扶住,但挂在她凤冠上的红头巾却在此刻飘落,落在一双崭新的皮鞋上。
她抬头定神一看,是他!
“太过分了!骏儿。”傅老太君拐杖重重的击地,起身厉声指责,“你是存心来闹婚礼的是不是?”
“如果我说是呢?”傅子骏毫不畏惧的迎上傅老太君的眼,慢条斯理道:“奶奶,我原本就反对冲喜这档子事,这无异是断送一个清白女孩子的一生幸福;如果你真的想治好哥哥,听我的话,送他去英国,那儿有一位我认识的医生,他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
“反了!荒唐!”傅老太君气得猛喘气,“连咱们京城的御医都没法子医得好了,你去奢望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洋鬼子,你的心给鬼吃了是不是?”
“我早知奶奶不会听我的建议,算了!墨守成规是不会进步的。”傅子骏将绣球一拋,硬狠狠的将红绫给撕成两半。
“你这不孝子!你给我滚——”傅老太君口气一转,将气话硬生生吞下。“你给我滚回你的厢房去,不要站在这里碍我的眼,滚回去!”
“骏儿!向奶奶道歉。”一边是婆婆,一边是儿子,傅夫人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好!”他转身面对雪梅。“姑娘,不管我奶奶给了你什么好处,但误了自己一生可不是一件聪明的事,你不会笨得要守一辈子活寡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骏儿!你胡说什么?”傅夫人急忙喊道。
傅子骏伸过手来要拉雪梅的手,但被雪梅轻巧的退一步给闪掉了。
真是该死的!她当初真应该听材伯的话不要救他,让他淹死在海里算了!
她愤怒的瞪着他。“你真是太放肆了!”傅子骏此刻才认真的看着她,姣好的脸蛋洋溢着愤怒,而在那一双气得快喷出火的眼眸里,有一股光亮灿烂的神采——他似乎在哪见过。
“你……我好象……”怕被他认出来,雪梅立刻调离视线,转而面对傅老太君和傅天人。“我,聂雪梅,从一开始踏入傅家庄起,我就已经是傅大少爷的妻子!无论大少爷是生是死,雪梅一定相随,绝无怨言。”
“娘,你听这丫头说的,咱们没看错人……”傅夫人与傅老太君因雪梅这一席话而感动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阿采暗地欣赏大少重守信诺。
傅子骏一双剑眉全拢在一块儿,他捡起皮鞋上的红盖巾递到她手上。
“你当真?”怎么有人这么笨。
“是的!傅二少爷,从现在起,你得叫我一声嫂子。”是的!傅家庄对她有恩,她绝对不会做一个背信忘义的小人,或者粗鲁自大的不孝子,一如傅子骏。
雪梅重新盖上红盖巾,再拾起撕成两半的绣球,转向大门口的地方行跪拜礼。
“大少奶奶,你这是……”阿采扶住了她。
“别问,把我转向奶奶和娘的地方。”她又同傅老太君及传夫人行跪拜礼。
傅老太君及傅夫人湿了眼眶,双双跑下来扶起雪梅。
“你真是个好孩子,雪梅。”傅夫人哭了出来。
“娘,可以告诉我傅大少爷的厢房在哪儿吗?”她巧笑倩兮。
“你这是……”雪梅善解人意的笑着,“前两个礼我可以独自一人跪拜,但最后一个,可得两人才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