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否喜欢阿辞,亦或是真的因为做人质而将她带走,你都应该知道,若是囚着她或者用强硬的手段只能让两方都两败俱伤。也请将我的意思转达,我愿用北海的船队来表示我对于太子的扶持,也希望能换来步辞的自由。并非一定要她真的到浮世堂来,只希望她不会犹豫太子的轻蔑与野心而被囚。”
“西域大捷,太子登基之日我必定前往京城任职,并奉上贺礼,也只希望殿下与太子能放弃用步辞来作为协调双方势力的筹码,这对她本身不公平。这话说给太子殿下,他必定物尽其用将步辞利用至死,但我知你心中有步辞的分量,自然会做出我们都想要的决定。”
我觉得烛火的温度仿佛要灼烧我的瞳孔和这薄薄的信纸,我从未见过二爷用这样的语气写信,更未见过这遒劲而认真地字体。这字当真是丑……丑的都不像二爷的风格,我眼睛火辣辣的疼着这么想。
中间一段行文是关于对于朝中势力的商议,我却拼命在字里行间找我的名字。最终却在最后看见了二爷写的。
“步辞身子不好,胃寒脾虚,行经疼痛,望能照料好。她喜肉食,喜多餐,若殿下真要给她人质待遇,不如多让她吃点青菜,也算是调理身子。若是殿下管不住手脚,对她不敬,估摸着不用我做什么,您也会被揍得无法下地了。”
“还有。有些人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步辞永远只能做女马贼,做山寨土匪,做她想成为的人,而不会成为一个皇子的妾或妻。”
十一就坐在我旁边,我猛然用信纸擤了擤鼻涕,揉作一团扔到地上:“写了些屁话,一句也不说给我听。亏我还挂念着。”我低声道,连忙闭上发疼的眼睛,补充道:“字也是丑。”
十一沉默不语,他必定也是看完了的,现在我又在他面前看着封信,他又是什么想法。我转个身把脸埋入抱枕,心里百味陈杂。
妈蛋!你要是写个,“蛤蟆我痔疮了怎么办!好痛!人家都没法坐在凳子上!”我绝对会心情比现在简单得多。这家伙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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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竟同意您做官了?”青瓶一脸诧异。
“皇上亲口许诺,虽然这皇上当上还没两天,可幸好还记得我这号人物,他问我愿不愿意,我自然说愿意,否则当真要在这宅院内憋死。”我叉腰说道:“喏,官服都送来来了,不过是小小医馆,再过两刻就要去御医院报到,你快给我收拾收拾。”
青瓶还是不肯动:“您问了十一殿下的意思了么?”
“皇上登基之事,他已经忙了四五日没入家门了,我上哪儿问他去。再说了皇上金口玉言,他不同意又能怎样。”我斜眼道:“快点,老娘要入官场!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了!快!”
青瓶满脸不愿意的帮我穿衣梳头,我不过是个小医官,打卡上班每天工作八小时,风险少了许多我也能逃脱这宅府。
……更何况,二爷已经入京。我明知此事,却只能坐井观天,听说皇上提拔陈家与新氏族付家,而新入官场的付姓男子,怎么看都与几年前痴傻又无音讯的关守玄有几分相像。所谓付家也已经在京中定下府邸,临近陈家,而我只是听说。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宅府内女人的可怜生活,我想见一面二爷却不能,如今只有入宫为官这一个选择了。
医官服饰奶白色带有一点红色装饰,我未梳头,就这么急急忙忙的拿着公文与随身物品坐上了马车。亏得太子未忘记我,否则我真要蹲死在家中。入了宫内,还是上午,随着宫人进入御医院,我一路低着头还未递交公文,就有一男子说御医院首席太医惊异于我医术,想要见我一面。我想拒绝,却觉得宫中不容的我这么肆意了。
他领着我走入侧面宫室,绕到后面左耳房去,我刚推开门,就看着满是灰尘晦暗不明的房间内坐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他从我进屋就猛然抬起头来,看见我那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却仍坐在原地未动,琥珀一般的眸子闪烁着,视线不愿离开我。
我本以为他必定又是一阵傻笑,或是猛然扑上来,像每次重逢一样,但他只是坐着直直看着我,反倒是我前进一步迈入屋内反手关门,拦住了阳光,将所有停滞的空气关在这晦暗不明的房间内。
“二爷……您这又是哪招,真是要吓死我了。”我故作轻松说道。
却看着他坐在原地仿佛都不会站起来一样,嘴角拼命想扬起来,眉头瞳孔却颤抖着闪烁着,眼睛陡然蒙起浑浊的水雾,露出一个似笑非哭的的表情来。
“蛤蟆。”他开口叫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走过去用手掌蒙住他眼睛:“别让我看见你这丑模样。”
他抓住我的手掌,我就感觉到了手心里不断颤抖的睫毛与滚烫的水滴,房间内空气静止,我缓缓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脑袋,环住他穿着官服的肩膀与梳理整齐的发冠:“真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