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作恶太多,罄竹难书。
许之夏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的绝望:“我哭,你打我!你不高兴,也打我!随手打我脸,用筷子扇我嘴,拿扫帚追着我打!你骗我,说只要我听话,干活赚钱就让我继续上学,可我听说你找了媒婆,要给我介绍婆家,我当时才十五岁!才刚到十五岁!!”
有些,舅舅舅妈自己都忘了。
但找媒婆这事,两人忘不了。
当时媒婆说许之夏太小,怎么也得再养两三年才行,舅妈气得一路骂‘赔钱货’,回家找茬把许之夏打了一顿才稍稍舒心。
许之夏:“你别想否认!这些,兰家村都知道!”
舅妈辩解不了,只能祸水东引:“你看看啊,妹夫,你看看!这是被那个野男人灌**汤了,觉得家里人不好!家里人做什么都是在害她!她当年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跟那么一个男人,这么多年,不知道被怎么糟蹋,受了多少罪!”
这话暗示性太强。
对许之夏,对萧野。
许之夏没跟舅妈争论,她本来也没想过他们会知错,会抱歉,会悔改。
她本意就是把这些事说给今天这场闹剧的中心人物听。
她直接看向许正卿:“他叫萧野,当年是我自己跟他走的。因为妈妈帮过他,所以,他看我可怜,才帮我。”
讲到萧野,许之夏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他把我救出兰家村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许之夏抹掉眼泪,断断续续哭泣道:“他是…他是修车的,修车赚钱…让我上学,还让我学画画。”
她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学画画需要多少钱,不用我说吧?全是他赚的,修车赚的。”
许之夏心疼得泣不成声:“联考…校考…高考……都是他陪着我。他把我当妹妹,亲妹妹的那种,从来没有越过这条线……”
想越线的,从来都是她。
他但凡有一点坏心思…
可他一点都没有。
许之夏攥紧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舅舅舅妈掷地有声:“我不允许你们这样污蔑他!”
她又看向那个说是她爸爸的男人:“我不认识你,我只有一个家人,叫萧野。”
许正卿:“夏夏…”
许之夏:“其实你也不认识我。你但凡认识我,不会把这两个恶魔带到我面前。”
许正卿心疼地,言不能语。
许之夏心酸撇开脸:“你能在这所学校看见我,你觉得是很容易的事吗?我哥为此需要付出多少,你能想象吗?”
许正卿:“夏夏,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许之夏:“你现在看见的我,是妈妈走后,我最幸运的样子。”
该说的都说了,许之夏不再跟他们纠缠,往门口走。
她刚拧开门把手,瞬间被舅妈抓住手臂。
舅妈:“妹夫!你女儿又要去找那个野男人了!快把她抓住!”
许之夏很恶心舅妈,厌恶道:“你松开!”
许之夏说话条理清晰,且成长得优秀。
许正卿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才没有细致思索这两口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
现在想来,处处矛盾。
还有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控制行为……
许正卿再也不能忍,一把推开舅妈:“你松开她!泼妇!”
舅妈毕竟是个女人,抵不住男人的力气。舅妈被舅舅扶起来,又不能撕破脸:“我是在帮你啊,妹夫!”
许之夏没管他们的矛盾,拔腿就跑。
许之夏没回寝室,跑跑停停一直到学校图书馆后面。
她扶着墙喘息,腿软地蹲下去,埋头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许之夏听见一声猫叫。
她小脸从臂弯里抬起来,脸上的泪早就干涸。
小猫对着她,又叫了一声。
许之夏嗓子干涩,很抱歉:“我今天,没有酸奶。”
小猫又叫了一声,转头走开。
天色已经暗了,树影婆娑。
许之夏思了这么久,也是拿定了主意。
要是那些人纠缠不清,要对萧野做什么,她会拼命!
许之夏要起身,麻木的腿使不上劲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揉揉腿。
又捧着手哈气。
指尖都冻疼了。
许之夏摸出手机看时间。
六点多了。
而且,她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许之夏点开,全是萧野打来的。
下午在车上,同学都在睡觉,许之夏便关了铃声和震动。
现在,许之夏赶紧回拨。
电话只响了半声,接通。
萧野语气阴沉,像雾霾一整天的北都:“许之夏,你最好好好给我说,你干什么去了?!”
实话不能说,许之夏怕萧野担心。
玉和到北都,这么远,不过是多一个人徒添烦恼。
许之夏撒谎:“我…在画画。”
但她实在不会撒谎,萧野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在电话那边薄笑一声:“学会撒谎了,是吗?”
许之夏咬了咬唇,有些鼻音:“我不想说。”
电话那边,足足沉默了十几秒。
许之夏如履薄冰。
萧野压抑着:“你现在在哪儿?”
“……”
“在哪儿也不想说,是吗?”
许之夏立刻回答:“在学校。”
“和谁?”
“一个人。”
“刚才和谁在一起?”
许之夏又不说话了。
萧野已经在耐心地边缘,一字一顿:“说、话!”
许之夏眼眶瞬地红了,带着浓厚的委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