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翻个身。

“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有这个感觉吗？”索端初突然问。

“我看，应该是没有。要不然商队里早乱了，还容得小崽子到现在。”索元亦轻声道。正午的阳光暴烈绚烂，他们兄弟却觉得从门口窗缝儿里飘来一股幽风，缓缓攥紧毛孔，一上一下舔舐着脊梁骨。

“先别声张。万一是巧合呢。”索端初看了看小崽子日渐圆润的小脸儿，蹙眉道。

“嗯。”索元亦点点头。

不多时，狼崽子醒来，小狗狗似的蹲坐在床上，一脸迷茫地看着索端初。索端初点点他的小鼻子：“说，是不是你个小混蛋捣的鬼？”

狼崽子吧嗒一下小嘴，眨眨眼睛。也不知道他听懂没。他眯着眼睛，在索端初身上蹭蹭，打了个小哈欠。

索端初把他放在腿上，指着自己：“阿初……我叫阿……初……”

狼崽子看他。

索端初努力张大嘴：“索……端……初，秤砣跟着我念，索……端……初……”

索元亦又仰回躺椅里，舒适地叹了一声。从捡到小崽子第一天起，索端初便努力训练他叫自己的名字。听得柳奉意做梦的时候也跟着喊索端初。不过小崽子倒是雷打不动，光看。

索端初轴劲上来，捏捏小崽子的脸：“你啊，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哪天要是丢了，我可怎么找你。”

索元亦又睡了过去，柳奉意端着药碗进来。小崽子大概是闻到了药味儿，突然精神，连滚带爬往床里面缩。索端初把他捉出来，按在腿上，柳奉意端着碗走过来，小崽子挣扎两下，突然冒出一声：“初~突~”

柳奉意和索端初都愣了。索端初讶异道：“小崽子你……说什么？”

狼崽子转身往索端初怀里钻。索端初把他拔 出来，笑道：“小混蛋，刚才你叫什么？”

狼崽子可怜兮兮地看着索端初，撅着小嘴叫：“突……初……初……”

柳奉意也笑了：“他在讨好你呢，为了不喝药。”

索端初亲亲小崽子的小脸儿：“要讨好我，还不够，什么时候把全名喊出来再说。”一面把他按在腿上，小崽子挣扎两下，又被灌了一大碗药下去。

李擎被景王李掣请到王府里赏花，赏了半日，景王便唤人弄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来。李擎倒真是都没见过，一脸稀奇。景王笑道：“把你整天关在宫里，别憋出病来。这些东西刚好用来解解闷儿。”

李擎看了看，抬头笑道：“二哥还有好东西没让我看呐。我是不信这世上真有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人，那不成妖怪了么。”

景王道：“几天不见猴崽子倒是精了不少，你直接说想看那奴隶便是。”

李擎眼瞧着上来两个大丫鬟，牵着一个人——倒真是牵着，脖子上戴着个铁项圈儿，连着一条长长的铁链，牵着就跟遛狗似的。

李擎看景王，景王道：“这可不关我的事，西州回鹘进贡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丫鬟退了下去，只剩那奴隶一人跪在花厅内。李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抬起他的脸。

一蓝，一绿两只眸子。

李擎吓一跳。刚一看并不美，甚至妖得有点吓人。眼神很深，看久了只觉得一处浩淼碧波，一处青山翠谷。

李擎直起腰来，笑道：“二哥要真是愿意割爱，我想把他带回去玩玩儿。”

景王并不好男色。这异族男子再漂亮也是男子，看久了也便觉得平凡无奇。因此答应的很痛快，并留了李擎在景王府里用了晚膳。

李擎心里惦记着那一蓝一绿的眼睛。他对那奴隶的长相甚至还很模糊，就像是一团漆黑里睁着一对目光粼粼的眼睛，一闪，一闪，直闪了人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