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看到,观莺那一身血污、苍白到失去人色的面孔,和花魁精心勾勒过的俏丽脸蛋、恰到好处的娇羞笑容形成强烈的对比,让她感到透骨的惊惧,让她止不住地颤抖,终于引起了花魁的注意。
同样是高高在上地看着跪在地下的自己,观莺像一只魔鬼,墨觞花魁却像一尊神明。于是彩云匍匐着身子,说出了花魁不会反感的话。
能有神明一般气质的人,总不会是罗刹心肠吧……
果然,彩云的宝押对了。
花魁握着她的手时,那种触感令她心颤惊奇。花魁的皮肤白皙且柔软,可是凉津津的,指节修长分明,泛着瓷器一般细腻的光泽,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凉香气。那一颦一笑也令她惊艳,有了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彩云才切实体会到素日不苟言笑的墨觞花魁魅力所在。
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她只要站在那里,就令人一见倾倒;她递过一个眼神,就叫人沦陷在那双眸子中;若是她再笑了、开口说话了,真会要人彻底拜伏于她石榴裙下,放弃所有的骄傲,俯首称臣。
下午回到自己房间时,彩云发现屋子里的变化很大,暖炉里生着炭火,床上换了簇新的杏色绣花鸟床帐,桌椅也换了张新的;随后管事妈妈也来了,说来知会一声,往后的饭食热水不必再亲自去领,和其他姑娘们一样,自会有小丫鬟们按时来送。
送走了管事妈妈,她坐在床上,抬头看着新床帐上的一朵兰花刺绣,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水袖披褂。那一刻彩云明白了,自己也被墨觞花魁吸引了,想要追随她,追上她的脚步,成为可以和她站在一处的人,甚至与她一样美好的人。
调教彩云也排解了沈渊的长日无聊。水袖的十式基本功,彩云全部学会用了五天,接着又是四天无休止的重复。且从第二天起,沈渊下午训练彩云,上午就让她跟着绯月和绯云,学习梳头、奉茶、刺绣,自己在一旁监看着,不断纠正彩云的仪态,提点她作为一名花牌,应该如何行走,如何坐立,如何说话,如何优雅地待人接物。
花魁娘子的耐心并不多,做得不好了,打骂两句也是常有。彩云却能少见地谦逊顺从,一遍一遍重新来过,直到叫那位小姐满意了。沈渊都瞧在眼睛里,也不去琢磨她上进的缘由,反正左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争个一亩三分地罢了。
墨觞鸳始终都知晓沈渊在做什么,也从不插手过问。阁主夫人捧出了一个盛秋筱,不过瞧上去没许多用处,盛氏姑娘好虽好,还是太端着了点。
青楼里头的生意,说穿了也不过如此,谁还能看不出谁的心思?沈渊一直都明白,秋筱心里头是不愿意的,只是没有太好的命,落在别人得屋檐下,为了一存栖身之地,便没有反对的资本而已。
可是彩云截然不同,花魁娘子给她一个台阶,她自己就开开心心地、忙不迭地爬上去了,生怕一步错过,就被丢在泥洼里,彻底没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