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生出恶趣味,想也解了衣裳,让女孩知道什么是惊讶——最后她当然没这么做,反而将床让了出去,自己打地铺凑了一宿。
本非男儿身,何必揽这么个活儿。柳渠阴没想好如何安置这个女孩,只好暂时带在身边,洗衣做饭,的确轻松太多。后来,途径一处村庄,正巧有户人家儿子病弱,想召个媳妇照料,无他,老实本分不嫌弃病人便好。柳渠阴简单问了女孩的意思,给她买了一对金镯当作陪嫁,从那之后,她们再也没见过面,临别之际,女孩哭哭啼啼,说下辈子情愿还能遇见,定要以身相许,当牛做马报答今生恩情。
柳渠阴哑然,是了,她始终没叫女孩知道真相,还当自己是不图回报的正人君子。如此甚好么,万一将来,这苦命的小家伙日子过得不顺心,至少还有个念想,青春年少时也曾遇良人,奈何落花有情,留不住流水无意。
离南边越来越近了,柳渠阴心情越来越好,听着身边的男男女女说话,不由自主学起他们的方言,好听也好玩,就是不好模仿,常常闹出笑话。和东北地界不同,这儿的人大多含蓄,很少会拉着才认识的新友吃酒划拳,柳渠阴起初不适应,以为都是存心疏远,过几天才明白,其实这儿民风通样淳朴,只消多相处些时日,他们也会摆好酒席,邀请新朋故交同乐。
她吃到了南方糕团,是很熟悉的味道,垫着翠绿叶子,热腾腾从竹编蒸笼中出锅,吹着气咬一口,满满馅料溢出来,还有争相钻进鼻孔的香味儿。这儿的吃食当真嗜甜,芝麻、枣泥、白糖、果仁儿,还有眼生的青红丝,一股脑包进黏牙弹软的糯米皮儿,交织融合成浓郁滋味,足以让人心都化了。
柳青庵教给她酿酒,最适合搭配开胃小菜,有滋有味地能喝上半宿。在这儿却不相宜,还是要来壶清茶,才不会腻味了喉咙。那天她如常找了家茶馆,坐在楼上临窗最好的位置,要的是玫瑰青团、香砌樱桃,配的是碧螺春,还馋嘴添一碟煎萝卜糕,里头少搁了点腌羊肉,吃起来满足得很。
隔窗眺望,水面上有画船,妙龄少女抚琴弹唱,被水声晕染过,更见空灵动听。她看见旁边桌上也来了客人,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却叫了碗冰糖绿豆甘草饮子,身边也没见跟着什么解语佳人。
两相比较,显得她胃口不小,竟有几分丢人。柳渠阴已经记不清了,他们是如何搭上话,又是如何再次相遇——这些都不过细枝末节,重要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水乡留不住了,被男子带到中原陌京。某个暮色沉沉的傍晚,她以**逃过失心,没有任何条件,也不掺杂丝毫温存。
这个生来天潢贵胄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好女色的平头酒师?床榻间柳渠阴才改作女儿装扮,心里却尽是鄙薄。她无意情爱,自然不会被俗世眼光所拘束,若以为将清白收入囊中,便可辖制她誓死效忠,那属实呀,滑天下之大稽了……